煤炭疑云
纵使雪然对裴朔的无礼大为光火,亦不敢轻举妄动。她强忍下害怕的情绪,默默放下勺子,把盘子推在一旁。
她强行把话题拽回到原有的路,灵机一动道:“若是周栀子能改嫁我兄长呢?他们两人过去情投意合,虽说我哥已定亲,但是他尚未正式娶亲。”
裴朔方才是被无名妒火烧晕的头脑,竟吃起小辈的醋。
此时他冷却下来,恢复往昔的谦和相,并仔细思考她的提议:“先考虑考虑。兹事体大,需同贵妃娘娘商议一番。”
*
雪然乘着马车驶入前往皇城的官路,车上备着带给裴贵妃的酥油鲍螺,还有德馨茶庄出产的什锦花茶。
随着一声高昂的通报声,皇城正中大门敞开,雪然的马车孤零零驶入皇城。她回来时乘坐的是裴家的马车,而先前出宫时的马车,她遣令车夫早早驾回皇城。
马车安稳地停在定点,七八位侍站在城内下马点等候。
领班太监走上前,撩开马车帘,恭请雪然下车。
雪然跃下马车,抬头看见华尚宫端庄站在不远处,一群宫女站在她身后,都是尚仪司熟悉的面孔。
她走过去时,华尚宫躬身行礼,说:“太子妃,太后娘娘急召您过去。不过,您先换身衣服,再趟椒房殿,皇后娘娘想同您一路去慈宁宫。”
雪然点头,与冰蕊两人快步行入东宫。
在她回皇城时,皇宫城门自发开启。自那时起,她便知晓出宫一事已经败露,任她抵赖不得。
虽常恐慌此事败露,但真遇上时她并不惊慌。皇后有心替她遮风挡雨,她从情绪上安稳许多。
顺着皇后的指示,她径直走入寝殿,脱下出宫时的便装,穿上金织云凤鞠衣,头戴燕居冠。
两名宫女抬上一盆银炭,在梳妆台前置放,盆中燃烧熊熊烈火,噼啪作响。
华尚宫收起雪然卸下的便服,一件件丢入火盆里,直至全部燃烧殆尽。
雪然愣愣地看着盆中裂帛被火焰吞噬,味道极为呛鼻。
几名宫女推着雪然坐于铜镜前。
雪然本就肤白胜雪,为节省时间没有敷粉。宫人们只为她点了胭脂,贴了花钿,只消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妆毕。
华尚宫催促雪然去椒房殿报道。
雪然走到椒房殿门口,向守在殿门的侍卫们通报。
不久,皇后从殿内走出来,同样盛装出行,她走在雪然的前面。
皇后的身材挺拔,虽比起雪然的身量稍低,但由于仪态端懿,风姿不俗,反而比雪然远远看上去更显眼。
一路上,皇后沉默不言,什么也没有对雪然交待,这让雪然有些摸不到头脑。
慈宁宫内燃香袅袅。
太后正襟危坐于殿中央,裴贵妃坐在太后旁边,嫣然含笑地看着雪然。
雪然行礼过后,便躲藏在皇后身后,祈祷今日能侥幸过关。
太后眼睛狭长,冷觑一眼雪然,见她做贼心虚地低下头,拿腔拿调地发问:“太子妃这是打哪儿来的?”
雪然躬身一礼,轻描淡写:“回禀老祖宗,臣妾是自东宫而来。”
适逢裴贵妃递上的清茶,太后抿了一口,慢悠悠说道:“真是东宫?可外面负责城门的曹公公说,他一大早就见太子妃偷摸摸出宫,听说还连续不少日呢。”
皇后湛然一笑,走上前来替雪然解围:“老祖宗,您真是误会了。”
“怎个误会?”
皇后佯作抱怨:“雪然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没了早课,日日偷懒,请安时都懒洋洋的。这几日,臣妾一看就准了雪然隔日一请安,免得看她懒散的样子就来气。”
太后瞧出皇后有心替盛雪然遮掩,不禁大失所望:“皇后这话说的,是曹公公撒谎了?”
话落,太后一甩袖子,一锭银子从袖口出滚下殿阶,叮叮咣咣地滚到皇后脚下。
太后板起一副面孔,冷声质问:“你看银子上的标记,是宫内的铸银司。它却出现在永安南城一间煤炭店铺内。说起来,这位置与东宫常客,太子侍讲连侍郎家有些近。”
皇后不慌不忙,对旁边容儿使了个眼色。
不久之后,华尚宫走入大殿。
刚一入殿,她扑通一下跪地,伏首认罪:“是奴婢出宫去煤炭店采购煤炭,不想连累了太子妃。奴婢罪该万死,求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责罚。”
太后不信华尚宫的说辞,猜到是皇后命她演的一出戏,替雪然脱罪,于是她问:“宫里亦有煤炭司。怎好端端跑到宫外挑煤?要想要诓哀家,也得捋顺了说的话在理不在理。”
华尚宫狠目一瞪雪然,又看看皇后,露出胆怯的表情,继续埋头叩首:“奴婢说得千真万确。”
雪然被华尚宫一瞪,不由得打个寒颤。
在场所有人都瞧进去这一瞪,包括本就心怀芥蒂的太后,更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