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柳橦的额间滴下一滴汗,流经他渐渐干白的嘴唇,他赶紧舔了舔,口中苦涩难忍。
从庄绒儿其人讲到古往今来存在的各大宗门势力,从修士与常人的区别讲到当前所处的困局和铸成困局的两样宝物……
问话之人活像是个半点常识也没有的新生孩童,仿佛头一天在这尘世中生存似的,以一副要将他脑内的所有讯息榨干的架势伫立在炎炎烈日之下“拷问”着他。
柳橦讲到嘴皮子冒了烟,他干咳两声,眼皮耷拉下去,继续说:“您问我为何到这里来……是,是我在城外一时迷了路……”
脖子上猛地传来刺痛,冰冷的剑刃稍一使力,极有分寸地划出一道不算深的伤口。
感受到有血液渗出流进他的胸膛,柳橦心脏一跳,再不敢有什么隐瞒,他慌张地抿了抿唇重说,“我知晓庄绒儿人在城外,特来寻人,贸然出手攻击剑君,也是起了将你劫持以威胁庄绒儿的念头。”
“为何要针对她?”
“昨夜百鬼游街人人闭门不出,今早发现城门处有不少死人……如今城内流言四起,因大能之一的天阙宗舜方长老也不幸殒命,死状凄惨,并非死于鬼物虐杀,而是五脏六腑俱被食尽。
所有人中,封去灵力后还有能力与舜方长老一战的,屈指可数,而那摧寰谷中向来有食用脏腑的蛊虫……可能的凶手人选也只有她,只有她还能在灵力被封的情况下用这般恶毒的蛊虫杀人……”
他回答到一半渐渐止住了声音,自知答非所问,因为看到剑君蹙起了眉。
“你明知实力相差甚远,为何要孤身一人来针对她?”
柳橦嗫嚅了两下,眼神中忽然闪过茫然。
他明知实力相差甚远……为何,为何要孤身一人来针对庄绒儿?
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柳橦一时间面无血色。
而阿淮默默地打量着他的神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认不认得长着我这样一张脸的人?”
柳橦摇头,他动作间肩膀上爬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小虫。
细微到肉眼很难看见,但阿淮注意到了。
他的剑尖随之迅疾移动,可柳橦忽然慌乱地抓耳挠腮起来,他一把抓在虫身上,小虫被指头碾压,爆成一颗渺小的血点,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药味。
几乎同时,柳橦口中猛地突出一口污血。
他两眼瞪大,嘴唇青紫地倒了下去,一头扎在了沙地中。
——人已经死了。
地洞口处爬上来一条白蛇,那对冰冷的竖瞳投过来极为漠然的一瞥。
阿淮本以为它是被血腥味吸引而出,现在看来,除了庄绒儿的血,其他人的血液于它而言不过污泥。
他不再看白蛇,在柳橦的尸体前顿了一下,才用剑挑起了一边地上那副狐狸面具。
想到刚挑下这幅面具时那张隐于其中的布满汗水的脸,他沉默地静止了片刻,好在柳橦的腰间还挂着一张恶鬼面具。
他将狐狸面具扔掉,又把恶鬼面具取在手中,顺便拿走了柳橦身上别着的乾坤袋。
视线最后在那死虫化作的血点上停留了一瞬,阿淮不再耽搁,跳回地洞收拾行囊。
有人在针对庄绒儿。
不管那人有什么根本目的,他的直接目的都是让庄绒儿进城,掺和到风暴中心。
进去以后还能否顺利出来,就成了未知数。
此地凡人与修士的差别在封印下有所缩小,他不会成为她的负累,那么,他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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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少女扶在一处高墙的拐角上,手指用力地抠住了砖石的表层。
“你们这群粗鄙的杂鱼都在痴人说梦,我嫂嫂她根本不在这个什么破鬼城里!怎么可能是她杀的人?”她一脸愤懑地反驳着他人,可她面前根本空无一人。
“那个什么破长老,他愿意死便死了,跟嫂嫂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只会造谣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
她咬牙,又惧又怒地瞪着几十米外站在一起的三五名修士,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不停咒骂,“通通去死……等本小姐出去了,一定给你们点颜色看……”
一条青绿色的蛇从面前游过,吓得水芜一个激灵,慌忙收声。
她缓过神来后视线稍定,胸腔起伏间觉得那青蛇很是眼熟,仿佛初见嫂嫂时,她头上别着的碧玉珠钗。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这种颜色的蛇吗?
水芜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青蛇似乎回头瞥了她一眼,极快地游动到城门的方向去。
庄绒儿藏身在拐墙后,放下手中空荡的竹筒,引着青蛇回到里面。
她放出的探路者顺利引出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