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为盟
颜思思真就让银屏去置办宅子,就在华彩楼旁,像她们说得一样,不要太好的宅子,要个过得去的宅子,才能体现在此安身立命已是“万幸”。这样太子若是起了疑心,她们也能应对。
颜思思亲自前去,看了无数家,最终相中了满意的。
那华彩楼名字俗气,东西也俗气,就是百姓爱去吃饭的饭馆罢了,只是这样的俗也没什么不好。像她爹那样,清高了一辈子,和俗气毫不沾边,哪里享受过老百姓的乐趣呢?
旁的宅子大小不一,这是每家每户自己修筑的,没有官府齐整,像一盒子石子散落在地。
这置办宅子总要些银子,那房东以为这小姑娘没什么钱,打着哈欠带她看房间,脸上没一丝笑意,谁知颜思思就遣丫鬟去支付,真给他结清了。
房东立刻笑容满面,十分谄媚。
颜思思对这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市井小民不大耐烦,“你不用管什么了,以后就说我在这儿已经住了两年。”
房东点头哈腰:“是是。”
代望下朝以后,听说颜思思取了大笔银子,倒也不着急,只是让她在外别玩太晚。
颜思思应了好就抛之脑后,当天玩到傍晚时分,原因无它,这样俗气的乐趣,也是颜思思这个书香门第的女子第一次享受到。
走街串巷兜售的糖人,卖新奇小玩意儿的商贩,华彩楼的饭菜,无一不是充满着百姓生活的乐趣。
到了傍晚她们才惊觉,匆忙赶回代府。
代府灯火通明,颜思思本想悄悄回房,谁知银屏去了前厅后再也没回来,来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丫鬟,那丫鬟掩着嘴,嘴角都是不屑于掩饰的嘲讽,“大娘叫你去前厅见她。”
颜思思不明所以,把刚买回来的糖人放下,“稍等,我收拾一下就来。”
不管她说什么,那丫鬟都是一副很鄙夷的模样。
颜思思望了眼镜子,确定自己并无不妥,才跟着丫鬟去了前厅。代府晚上奢华至极,成排的蜡烛,照亮了整个游廊。普通人家一年都用不起的东西,在这里大家习以为常。还没到前厅,就听见一妇人的啜泣,那啜泣的声音拿捏的极好,好听到让人觉得妇人是在痛心疾首。
颜思思走进去一望,便看见许多不认识的长者坐在椅子上,围着代望形成一个圈,神色严肃,好像代望犯了大罪似的。美妇头戴珠翠,衣服由湖绿色缎子裁成,坐在雕花大椅上,看起来颇有威严,反倒是她丈夫唯唯诺诺,不怎么说话。
颜思思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座上的美妇就率先开口,声音如泣如诉,“你看这女孩,这么晚才回来,不知廉耻,害得代望也不好了,代望,你把她养在后院,大娘也不说什么,可是,这次是不行了,她在外面买宅子,不就是为了自己快活去吗?代望,你一向聪慧,怎么这次如此糊涂。”
这一口大锅下来,颜思思目瞪口呆,代望还在试图解释,“大娘,这其中有误会。”
然而那美妇打定主意不让他们辩解,“你说你对她不好么,大娘都认了,你看那么大一笔银子交给她,她在外头买宅子是想跟谁?”
颜思思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做了什么不重要,他们就是想把这口锅按在她和代望头上。
“大娘。”颜思思笑一声,“您未免也太过武断了,银子是支取的代望自己库里的,宅子是代望托我去置办的,怎的到您嘴里,就成了我不知廉耻?”
那美妇一惊,觉得颜思思乃是妖女,“大胆,你怎的这么跟大娘说话?”
颜思思嗤笑,“我怕我不说话,大娘就要把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说成是我指使的。”
“代望。”美妇痛心疾首,“你就这么愿意和这妖女搅在一起,伤大娘的心吗?”
代望起身,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娘,是代望不好,才寻了个清静去处。”
面对着代望跪在面前,那美妇终于也不闹了,她一双眸子含着泪光:“代望啊,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大娘吗?看不到你娶妻生子,怎么对得起你娘?这代府是怎么你了,不清静吗?非要出去。”
“大娘如果是想让代望娶妻生子,那恕代望不能从。”代望深深俯下去,“孝”顺着他的动作完美的放到了脊梁上。
这一下把所有长辈的震惊了,本来只有肃穆的气氛变得无比紧绷。
那长辈,宛如十八罗汉,团团把代望围住,仿佛要告诉他佛法无情。口中念的,是紧箍咒,代望如何为难,他们是不在乎的。
代望只深深再拜,并不多言。
终于,他们怒了,请了家法,让他跪着不动,挨了五十大板,打到后面颜思思甚至以为他会死去。
这极尽奢华的代府,原来是要吃人的,颜思思不过是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他们。
代望被昏昏沉沉抬了回去,颜思思想去探病,屡次被拦下,那些丫鬟都挡住门,“颜姑娘,公子正在养病呢,不愿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