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幕降临,熊熊的庭燎之光照亮了整座太守府衙。
葛远达跪在前堂,连连磕头认罪,哭嚎不止。
“你既然猜到我有意隐瞒此事,为何还递了折子上去?”陆戈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正堂的每一个角落,又直直的逼仄回来。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葛太守语无伦次的辩解:“听到将军遇刺的消息,下官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这才写了折子禀明,任凭上头发落。后来我知道原来将军是有意遮掩此事,若下官能早点知道的话,是绝不会递折子上去自掘坟墓啊……”说到这里,葛太守的肠子都悔青了。
“那葛太守是如何猜到我刻意隐瞒?”他步步紧逼。
“这……这……”葛太守吞吞吐吐,不敢言明。
“照实说”陆戈一字一顿,冷声命令道。
“是是是……我说我说”葛太守灰溜溜的低下头,“是……是小女告诉我的。她说何娘子就是这么说的,还让我低调行事。后来,我去问过布庄老板和农户,确实属实。若有一句虚言,下官不得好死。”
见堂上的人半晌不说话,葛太守心里暗道不好,偷偷的抬起眼角向堂上斜睨。果然,陆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神色晦暗不明。
葛太守见状,连声高呼:“将军饶命啊,小女娘信口开河,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将军不要降罪给她们,下官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何娘子说得极是,何罪之有啊?”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遇刺之后他故意留了破绽。农户也好,布庄老板也罢,细细盘问一番,就能发现遇刺一事是他刻意遮掩。这么做,无非是不想牵连无辜的葛太守。只要葛远达守口如瓶,他自会另找时机向薛崇发难。
“走吧”他蓦然开口,绕过跪伏在地的葛远达,快步向府衙外走出。
牢狱森森,悬在墙上的火把生出惨惨的亮光。跳动的火苗明灭不定,像关押在这里的囚犯性命一样,随时可能会终结。
这是死囚牢。
笨重的铁索链碰撞拉扯的声音,让背对牢门而坐的薛崇微微侧过身来。自下狱后,他被单独关押在死囚牢中,如无特殊情况,是不会有人来探望的。他看了眼此刻站在牢门处的陆戈和葛远达,轻蔑的笑了笑,又回转过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薛崇,我素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在我任内做这等灭族之事,你这是要连累我的官声啊!你若是不想活了,只管出门撞死、半夜跳河。可你心思歹毒,还想殃及无辜,我们葛家险些要栽在你手里。呸,你真是活够了。不,我看你是疯了,你疯了!”一看到薛崇,葛太守破口大骂。
“没想到你这样庸庸碌碌的人,竟还惦记着官声。可惜了!你疏忽失职,毫无警惕之心,这官帽也算是戴到头了。”薛崇语带讥讽,言罢大笑起来。张狂的模样令葛太守火冒三丈,四下张望着要找个趁手的棍棒,准备将这疯子教训一顿。
“这么说来,薛将军早已料定,葛太守觉察不到你的计划是吗?”陆戈语气犀利,看向薛崇。
“借他十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薛崇转过身来,言语之间皆是鄙夷。
“看来葛太守在这件事上只有疏忽之罪,绝没有包庇纵容之心。签字画押吧。”陆戈一声令下,两个狱卒捧着刚写好的证词、纸笔和印泥,快步走到薛崇面前。
薛崇冷笑一声,“上将军要为葛远达开脱罪名?他倒成了无知者无罪了。”
“如今薛家自身难保,薛将军还有闲心管他人生死,不愧是老将中的典范。我劝薛将军快些签了,若是推诿久了,接下来关于薛家生死一事,我可不想谈了。”陆戈冷漠的语气欺压上来,给幽暗的死囚牢添了一分寒意。
薛崇稍作迟疑,笔尖在证词上停留了片刻,直到一滴墨“啪唧”掉了下来,才就着晕开的墨痕快速写下了的名字。
看着已经签字画押的证词,陆戈转头吩咐道:“葛太守,你先退下吧。”“我,我……”薛崇狂妄自大的脸近在眼前,葛远达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以泄心头之恨,“那下官先告退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陆戈摆了摆手,屏退了身后一干人。偌大的死囚牢里,仅剩他和薛崇二人。
“为何要刺杀符离?”陆戈毫不掩饰此行的目的,静静的看着一袭囚衣、神色黯然的薛崇。
“上将军明知故问。符离小儿将我儿置于险境,害我儿不幸身死。那可是我的独子!纵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我也要让符离小儿偿命。”薛崇咬牙切齿,情绪激昂。
“将军久经沙场,自知刀枪无眼。符离是按军中制度调兵遣将,你怎能将薛照之死归咎在符离身上。”
“你是一路厮杀挣过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若主将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那领命征战的将士还能活着回来吗?这么多年,老武将与新武将势力纷争不断。为了功名利禄,在用兵一事上设下诡计、置人身亡的事情不胜枚举,你怎知符离没有挟怨报私?”一滴泪从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