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少音醒来时,东方的天际已是一片红霭的霞光了。
昨日的事历历在目,她拉过云锦绸被盖在头顶,傻呵呵的乐了半天。
“姑娘头还痛吗?沈嬷嬷说醉酒的人没有胃口,让我拿了清粥小菜来,夫人也叮嘱说若觉得身子不适,要再喝一碗醒酒汤。”阿元喋喋不休的话隔着帷帐传来。
哪有什么不适,她神清气爽得很,连醒酒汤都不必喝了。
“昨夜的事母亲也知道了?”
“不止夫人,整个府里都知道了。上将军送姑娘回来,姑娘就在这床榻上抱着人家不肯丢手。沈嬷嬷要上前拉扯,上将军还不让呢。”
阿元说得这些,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低头会心一笑,人尽皆知也好,她没想瞒着。
只是阿元的话越来越密集,像下起了冰溜子。
“昨夜何二哥埋怨了好久,说你们出去喝酒也不叫上他,太不够义气了。嫂夫人说叫上他多没趣,没听说过两人喝酒,叫上自家哥哥作陪的……”
就这么一路开开心心的到了鱼藻池,今日的功课是少音最拿手的针绣。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都知晓了少音绣绸的好手艺。隔三岔五便有请教技法的,也有让她帮着绣上几针的。
少音对这些要求一向来者不拒,能得人赏识是件乐事,唯独萧月仪时时与她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她早早绣完了一幅青松明月图,在二公主求助的目光中,帮她绣剩下一半的美人扑蝶。
少音针法娴熟,走线工整又灵巧,周密布局之下节省了不少时间。连林尚芸也抱着一幅只绣了开头的密林狩猎图央求她帮忙。
金玉碰撞的急促声,打破了殿阁里的宁静。一众宫娥簇拥着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声势浩大的出现在绣案前。
教习女官宋大家(读gu,一声哈)将跟着的宫婢屏退在水榭外,威严说道:“长公主既然来此受教,言行举止应当合乎规制,不可与旁人有殊异。”
长公主草草应诺,盯着何少音的一双怒目短暂移开。
女官在临窗处单独辟出一张案席,为迟来的长公主教授针法。
交过绣图的女子渐次出了鱼藻池,少音三人百无聊赖的坐在绣案旁,静等陈映姝抽着银线为梅花上的几片残雪做最后的点缀。
“莫不是女官不舍得教,如此反反复复几遍了,为何本公主还是看不明白。”
长公主忽发起一阵牢骚,吸引了殿内余下几人的目光。
宋大家严厉说着,“刺绣针法需要静心才能习得,公主的心既不在绣品上,一时半刻必然是学不会的。”
“依我说,各人有个人的方法,兴许换个人来教就一点即透了。听说何娘子绣工出众,不如你来教我吧。”
长公主斜睨着何少音,眼神里飞出了凌厉。
瞧着满脸挑衅的长公主,少音不卑不亢道:“公主说笑了。人各有所长,我的绣法只是熟能生巧罢了。若说起教人,是完全不会的。”
长公主冷冷一笑,“那更好啊,你学如何教人,我学如何被人教,于你我都有裨益。”
本着息事宁人态度的宋大家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何娘子绣艺不俗,得娘子教习也是个机缘,请娘子与我一同教授吧。”
此种机缘不要也罢,少音不想与长公主有交集,正欲开口推脱,身后的二公主轻声道:“你只管去,我就在这里坐着,她不敢怎么样。”林尚芸也连连点头,说一起陪着。
短暂思量后,少音走到女官身旁拈起一根金丝线,穿起针来。
丝线突然绷紧,长公主狠狠地按住丝线一端,诡笑一声,“水榭里又是蚊虫出没,又是蝉鸣蛙声,如何让人静心?两位不妨到我宫里教习吧,冰鉴里已经湃了上好的葡萄,炉子上熬的荔枝膏也该好了,女官可去尝尝?”
宋大家略一沉吟,也不推辞,“只要公主能尽快习得绣法,去哪里都无妨,只是劳烦何娘子同去了。”
何少音不动声色地瞧着一步步引她过去的长公主,心中升起了警惕。
出宫禁第一日,就这般急不可耐了?
一路上,二公主和林尚芸紧紧跟在她左右,阿雎也一路低飞而来。
少音步伐稍缓,未料身后的婢女只顾低头走路,竟撞到了她身上。
少音及时扶住了身体失衡的婢女,瞥见她摇摆之际,衣袖下露出几道狭长透血的伤痕。
这样炎热的天气,少音周身拢上了一层凉意。长公主禁足数日,看似风平浪静,终是卑微如尘的婢子们承受了她的怨气。
在自己宫里受教,长公主安分了许多,针法上也不再杂乱无章。见她能得一点领悟,少音浅松了口气,一门心思盘算着早点出宫门。
她扫视大殿,今日并未瞧见陆戈的画像,只是花台上的花卉比先前足足多了一倍,空气中的花香也更浓郁了。
长公主放下绣针,款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