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来者不如今
半夏站在边上开始布菜,将小炉中的兔肉夹出来。
江春儿拿起筷子:“这兔子是现宰的,我特地和掌柜说要最肥的一只,肉质鲜嫩,汤料味道也调得好。”
她就是要恶心他。
而冯之勉也算见过诸多场面,根本不惧江春儿这一套,一路上已经想过今日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询问一件事。
他心里有了底,也就等着江春儿自己开口了,一脸从容镇定,周身气势外放。索然无味,吃得也少。
江春儿吃着吃着觉得不太对劲,冯之勉不是应该被她恶心到,一刻也不想多呆然后问她所为何事,她就继续吊着他,看他敢怒不敢言,怎么如此坐得住?
她方才在御街也吃了不少。
见鬼,撑了。
徐青寄看得明明白白,他虽不知江春儿想做什么,只是说要把冯之勉打一顿,江春儿不会无缘无故揍人,还是揍朝廷官员,定然是此人把她惹恼了,并且,理在江春儿这边,否则她不敢动手。
思及此,徐青寄看着周身冷然的冯之勉,将原本有些小得意的江春儿给压制住,甚至要把江春儿牵着走。
的确,江春儿未出茅庐,岂是在朝堂滚打几年的冯之勉的对手。
他忽而动了身,坐下一边的椅子。
江春儿愣住:“你不是吃撑了?”
“消食了。”徐青寄眼神示意半夏,半夏会意过去布菜。
冯之勉最注重规矩,徐青寄明显是江春儿的护卫,主不主,仆不仆的,荒唐。他搁下筷子:“江三姑娘,天快黑了。”
江春儿无所谓:“距离宵禁还早着。”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江三姑娘身为商贾人家,自然不用遵守。”冯之勉直视江春儿,眸子里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愈加明显。
只听徐青寄道:“我轻功带你回去的话,一刻钟也不需要。”
冯之勉看向正在将花椒酱往自己碗里倒的徐青寄,倒是娴熟,显然不是第一回。
徐青寄无视他,自顾自吃着。
冯之勉道:“江三姑娘倒平易近人。”
他是看着徐青寄说这话的,江春儿能忍住就有鬼了,谁也不能轻视徐青寄:“小徐。”
徐青寄筷子重重一落,起身脚后跟踢开椅子,伸手揪住冯之勉的领子把他拉起来押到墙边——
冯之勉他爹是将军,自然也教得儿子们一点自保的拳脚,不过对于徐青寄来说根本不是事,没一下就被桎梏住,他抬声:“你想做什么!”
下一刻就被点住穴道,别说动弹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怒瞪徐青寄。
徐青寄一拳头到他脸颊边停下来,想起来打人不打脸,而后拳头落在冯之勉肚子上。冯之勉只觉得剧痛开始蔓延五脏六腑,他是没想到江春儿胆子这么大,竟敢动手,目光盯着江春儿,迸出强烈冷意。
“啧……把他眼睛蒙上。”江春儿欣赏冯之勉挨打,半夏贴心递给徐青寄一张帕子,把冯之勉的眼睛蒙上。
徐青寄多多少少带了私人恩怨,原本说不在他身上留伤,不过现在不留不行,一手抓着他的肩让他站直了,一手毫不客气往他身上招呼。
冯之勉感觉骨头都被打断,偏偏他又清醒得很,叫也叫不出声,额头冷汗直流。
江春儿听着拳拳到肉,痛快:“你背着冯夫人搞小动作,那我也乱来一回。”
无非就是为了江家的钱财,否则还能为什么?江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徐青寄除了最开始那一拳,其余都是避过要害,见差不多了,他停手看向江春儿:“还继续吗?”
“差不多了吧?”江春儿看他脸色嘴唇都白了,喘息声都变得尖锐。
徐青寄解开冯之勉的穴道,一松手,他便顺墙而坐,痛苦蜷缩。他喘了几口粗气,拿下蒙眼手帕,盯着江春儿咬牙切齿:“有本事把我打死在这里……”
“那肯定是不敢的,有本事你回去跟你娘告状。”江春儿怒极反笑,“懒得跟你废话,你们要多少,做什么。”
冯之勉重重咳了两声:“你倒聪明,猜出一二。”
她真想再上前狠狠踢他两脚:“不然你们图我江家什么?”
冯之勉缓了下来:“让他们出去。”
江春儿还没出声,徐青寄已经带上半夏出门,见状,她道:“现在可以说了?”
冯之勉闭了闭眼,半晌才道:“冯家债务,两百万。”
“两百万?”江春儿差点就想骂打死你个龟孙!
就他们这种人家靠着俸薪,三代人都不可能还清,她冷笑一声:“吃准了我娘心软,有过命的交情是吗?”
冯之勉冷眼看向江春儿,他其实一点也不想与这些商贾人家打交道。
“我要说不呢?”江春儿反问,“大概有二三十多年没见过了吧,只要我不道德,不要脸,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