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眉亮眼绵里针
清风庄几处地方都挂着灯盏,在风里摇摇曳曳。
庄罗突然身死,让江春儿脑子纷乱,想着如何应对这变数,脚步也放慢了,在无人的岔路口,她停下来,即便知道徐青寄在跟着自己,还是扭头朝暗处唤了一声:“小徐。”
“嗯。”徐青寄低低应声。
江春儿这才稳下心,拐了个弯,去到议事堂。
议事堂里除了辛武与杜衡,还有刚回来不久的高元益、肖九,在门外阶梯下有个人把守,他年纪三十出头,双肩宽厚,矮小却壮实,偏偏是这么个人,令人高马大的北狼人都畏惧他手里的一把陌刀。
不一会儿,呼呼风雪里传来脚步声,一点微光摇摇晃晃由远及近,很快便看清来人——一身素裙外披着雪色裘衣,乌髻白花,分外冷然。
江春儿看到任百,心里的火气比看到卢清水更甚,不过被她压下来了。
“春姐伤势如何?”任百目露担忧。北军里比江春儿年长的很多,一声春姐有时出于调侃,有时出于敬意,有时因她是个姑娘而心生包容。
在此之前,江春儿觉得北军是个很好的地方,可有人的地方总有争执,也惯会伪装。
“你应该知道庄将军的消息了,”任百满脸羞愧,低头抱拳,“我替将军给你们赔不是……”
这话让庄罗畏罪自杀一事板上钉钉,让江春儿相信,庄罗就是要杀陈笃行。若非她知道始末,知道眼前人也是披着羊皮的狼。
她此时也披上了一层皮,收伞立在楼梯边:“那是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替他求情,欺负陈哥刚来清风庄,没人帮他讨公道?三两句就想把事情压下去,是不是还得编一个谎,说陈哥挑衅在先,挨打也是活该?还是说你是帮凶?”
“春姐言重。”
“这就重了?”江春儿还有更难听的话,她想骂清风庄所有人,不为别的,就为这些人此刻的态度,事到如今,还想给庄罗开罪,给他谅解。若非陈笃行还要在北军立足,不宜得罪太多人,她何以咽下这口气。
江春儿越想越厌恶,突然觉得庄罗死了正好,她不必按照卢清水说的那样,去他娘的私下解决,一定要给庄罗坐实了因嫉残害同僚的罪名,受人唾骂,方解心头之恨:“算他死得快!否则定把他折磨一顿!”
任百可没忘记还有个徐青寄听到了他和陈笃行的对话,并且此人与江春儿似乎有点关系。
眼下江春儿的反应让他放心,他神情依旧惭愧道:“虽说庄将军畏罪自杀,但不能这般不明不白,他和陈将军关系一向很好,这私底下究竟……”
“想知道就在门外听着吧。”江春儿心中暗骂一声惺惺作态,一开始他们就打定主意借用陈笃行给庄罗定罪,她都不需要伪装厌恶愤恨,因此刻心情本就是这样的。
她越过任百走上议事堂,里边坐在长桌边有两人,辛武居中,杜衡坐其左,二人一文一武,一儒雅一威风,俱是神情严肃,而辛武更甚。他下巴略尖,腮边胡须,双目射寒星,端坐犹如狼王之姿。
“见过辛将军、杜县丞。”
辛武声若闷雷:“你且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
其实江春儿也不相信这两人,都是从平安县来的,伸张正义还是蛇鼠一窝,她不得而知,现在孤身一人在此面对,她却出奇地镇定,可能是知晓徐青寄就在附近。
“今早我回庄里,觉得庄内有异,便想找陈哥询问情况……”
她从头到尾说了个干干净净,包括与庄罗的对话,如何地去而又返,尾随原本大醉不醒的陈笃行。
“那几个小喽啰本不是陈哥的对手,不过陈哥中毒,必会丧命。我杀了他们后,带着陈哥去镇上医馆,他醒来与我说,是庄罗做的手脚,至于原因……”
正说着,江春儿听到门外有一些动静,似是两个人相互争执,她听得出卢清水的声音,故意停顿,让辛武和杜衡也听到动静:“何人在外?”
门忽然被撞开,那卢清水不顾任百的阻拦冲进来,死死瞪着江春儿:“休要污蔑将军!”
原是他不放心,思来想去,从客栈返回清风庄,在门外看到任百就恨不得杀了他泄愤,哪知里边江春儿的话更令他惊怒。
江春儿反问:“我污蔑?”
卢清水回到清风庄也听到庄罗自杀的消息,面对江春儿临时反悔之言,他眼神都像在杀人:“此事另……”
“他畏罪自杀,何需我来污蔑?”江春儿尖声打断他的话,“他就是嫉妒陈哥之能,因为迎姐一走,孙将军又不理事务……”
“江春儿!”卢清水怒极拔剑——
江春儿赤手接白刃,旋身出掌卸其肩肘关节,推了出去。
辛武大喝:“把他拿下!”
一旁的任百立马擒住卢清水的另一臂反绞身后,后颈也以手肘死死压制在柱子上:“清水!冷静!”
卢清水奋力挣扎,一想到任百所做之事,他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