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未尽的历练

（52）三月十三｜未知｜罗成谷谷底南侧

烧焦的树木被怪枝轻而易举地拍断，横七竖八地交错在湿漉漉的大地。

有两棵树横亘在山壁，遮挡着下面的人。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霍濂之的土墙上，差点土崩瓦解。他一用力坚持住后，汗涔涔地咬紧牙关，面容已因体内痛楚而扭曲。

他努力保持镇定，但这一幕仍旧没能逃过袁澈的眼睛。

“是不是它又有动静？”袁澈加重语气，“回来！防护障我来设就好，你不要硬扛！”

“少啰嗦！我没有事，你专心救人。”霍濂之冷冷说完一句便转过身，却忍不住望一眼两个昏迷的少年。一个正躺在他脚后几寸距离，已经消失了所有异样，唯有先前变化之处流了血，气息正逐渐恢复平稳。

而另一个浑身湿红，脸上却没一丝血色。侵入的雨水冲开他身畔的血水，迅速蔓延开去，流淌过带爪的两截断枝。霍濂之紧紧盯着夏阕两个贯穿身体、赫然瞩目的黑洞，恍然又看到大水中漫上的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以及蛇行般狰狞的怪枝。

要不是袁澈和韩匀先后出现，他发现那时自己根本毫无办法。

夏阕身上的两个黑洞被止住血液，但那具身体似乎已经开始冰冷僵硬。袁澈感知到游丝般的一口气，拼命将真气输给他，只盼能有一线生机。这时可见的一角天空，划过了那一道绿光。

“什么？”袁澈惊道，“竟然是元神？”

体内真气波动，袁澈暗道不好，当即收手。夏阕面朝下扑倒，被冲来的霍濂之抱住：“我也来！”

他以为袁澈一人之力不足，执意要帮忙。再将夏阕摆正后，袁澈却发觉自身真气难以再入，尽数被返回。更糟糕的是，夏阕本身仅剩的一丝丝真气，正在迅速离开他的身体。

袁澈无比自责，忽下决心叹口气道：“只能如此了。”说着让霍濂之点住他几个穴道。霍濂之见他开始运行周天，顿时明白过来：“你要渡修为给他？”

“对。”

“那该用我的，他受伤是因为我！”

“胡闹！渡修为没有你想得那样简单，若他自己一口气转圜不过来，不仅救不了他，连你一块儿丧命。”袁澈为运周天不得不平缓心境，“濂之，你现在不要想其他，保护自己就好。”

“说了我没事！”霍濂之紧握的拳头不断颤抖着。这些非亲非故的人，他不知不觉就欠了他们这么多。

外面雨停，他突然起身出去。袁澈呼唤不得，却闻不远处有人来。

“夏师兄！你们在哪儿啊！”

“夏阕，霍师弟——”

很快，柳素安和田韫贞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袁澈叹道：“还好，这两个孩子总算没有事。”不由加快速度，一个周天很快就要运完。

疲惫不堪的田、柳二人见到霍濂之和树下的袁澈，终于摆脱落单心忧之感，欣喜地朝这里跑来。柳素安更是开心得一拍田韫贞：“你这旗花符放得好！这下袁总师来了，肯定不用担心危险了！”

到来后却见霍濂之神色凝重而怪异，更一眼见到脸色白得吓人的夏阕。柳素安似有预感：“他怎么了？”不由上前去碰了碰脉息，瞟见泡得可怖的伤口，整个人往后一退：“死？死了？”

紧跟而来的田韫贞一滞：“什么？”

霍濂之目中凝血似的盯向柳素安。袁澈道：“柳姑娘，你是医修，该细心瞧才是。”

田韫贞已如五雷轰顶，呆呆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柳素安木木地眨了下眼，仍旧握着夏阕的手，再去翻眼皮。“气息和脉象均已无，看样子刚断气不久。袁总师，你难道是想……”

袁澈点头，一个周天已运行完毕，当即运功。

柳素安皱紧眉头：“渡修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吗？”

袁澈什么也没说，只是孤注一掷。只见淡淡的灵气卷裹着夏阕将其抬至半空，大量真气围绕在袁澈体外，渐渐凝成一颗丹元模样的气珠。

袁澈将气珠推向夏阕。柳素安拉着发呆的田韫贞示意稍远些，见那气珠绕了夏阕好几圈，最后渐渐远去。袁澈已是满脸汗水，露出不可置信之态。随后缓缓摇头，失望地垂下眼眸。

“来不及吗……”霍濂之喃喃道。柳素安在一旁也低下了头。

夏阕的身体被缓缓放落在地，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感受疼痛的讶异。

霍濂之和田韫贞在一旁，不知不觉站到雨停。

这时田韫贞狠狠一抓柳素安的手突然松开，后者怒道：“你干什么？”眼看田韫贞半抱起夏阕尸身，将半粒黑色药丸塞入他口中，便渡气于口。

“你！这药我……”柳素安万没想到田韫贞会用此药，突然着急地一跺脚，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却见远处似有人影，有声音在呼唤。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素安——韫贞——”是墨夕的声音。

“我们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