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了楼，我看到塞西尔从容地坐在沙发上，神情自若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桌面上摆着喝了一半的酒。她的脸上晕出淡淡的红晕，眼睛迷离的看着远处。

我不知道怎么向她开口，踌躇在楼梯上。她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仿佛看到了我的到来。塞西尔淡淡地说，“好了，戴兹，下来我们谈谈吧。”

我惴惴不安地坐到她的对面，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说，“不好意思，我替我的丈夫道歉，今天他表现的真是太……”

“我并不在意你丈夫对我的态度。”塞西尔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我在意的，是夫人你对我们谈话内容的感想。夫人真的想当一只不谙世事的蝴蝶吗？在你丈夫为你开辟出的‘桃源仙境’中。”

既然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了，那我也坦荡地提出我的疑惑，“塞西尔，我丈夫不想让我接触过多军中的事。在我看来，他的目的是想保护我。而你想让我接受更多外界的信息，是为了什么，我始终想不通。”

塞西尔认真的看了我一眼，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一眼代表了什么。

“夫人很聪明，却也很愚蠢。”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知道夫人心地善良。您和我和我的丈夫一样，是想要阻止这场战争的。但您现在仅仅停留在心里的想法，想自欺欺人一般的将那些军队里的暴行粉饰过去。我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将来崇尚和平的后人来评判这一场战争，你的丈夫阿希利无疑是最大罪人。”

“那么您想让我如何呢？”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塞西尔确实一针见血的把我内心中隐蔽的东西指出了。

“夫人不要紧张。我并不是想让您干一些出卖您的国家的事，只是想让您平时多劝劝阿希利将军，让他的思想不要过于极端化。”

“毕竟当他对雅尔丹人的态度变成见一个杀一个的时候，他会对有四分之一雅尔丹血脉的你做什么呢？会不会认为他的孩子算是雅尔丹的，‘余孽’？”

她的话让我不寒而粟。我不能确定如果阿希利真的变成塞西尔所说的那样，他会对我和孩子做什么。

伤害我们肯定不可能，但可能会送我们到一个暗无天日、不见人烟的地方，一辈子都不能出来。那还不如去死。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雅尔丹血脉？”

她嘴角扬起微笑，“你的祖母很出名，戴兹。她不是当年雅尔丹王室的人吗？但是这件事，现在好像被大家刻意忽略了？大家都忘了你有雅尔丹血脉。但我给你个忠告，格梵林的国君不一定会忘。他一定想要利用你来制衡你的丈夫，但你也不想成为阿希利的拖累，不是吗？”

她这一番话字字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她就像一个魔女一样把人内心深处的恐惧都挖掘出来。我有些失魂落魄。

“既然我今天和夫人说了这么多，我自认为也算是和夫人交心了。我知道阿希利一直怀疑我们夫妻俩，认为我们是奸细，是讨厌的主和派。但他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把我们‘处决’掉。戴兹，依你来看，主和是不是最好的选择，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我的丈夫不要被你的丈夫刻意刁难罢了。”说到此处，她美丽的眸中泛起了泪光。

她这一番话彻底打动了我，我拍拍她的肩膀。

“我想我能理解你，我会和阿希利提的。我想，我看人是不会看错的，你和金希，都是很好的人。”

“谢谢夫人，您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包容我、支持我。”

正当我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时。我偶然瞥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一具干瘦的黑‘尸体’直直地面向我们。她眼中翻动着恶毒、厌恶的光。

“啊！”我被吓到，“那是什么！”

塞西尔听到我的尖叫，向那具‘尸体’看去，“噢，亲爱的，那是特丽丝，别害怕。天呐，我们把这可怜的小女孩给忘了。”

“赶紧把孩子请进来喝杯热茶，外面那么寒冷，她在外面呆了很久吧。”我有些担忧。

“她穿了棉袄夹心的，应该不算单薄。”塞西尔沉吟，“喝杯热茶我们就该走了。”

我赶紧跑到门外想招呼特丽丝进来，却发现外面还有一个人。

“玛利亚，你怎么也在外面？”我惊讶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小身影。

“妈妈，我在和姐姐聊天呢，可有意思了。”玛利亚开心地朝我笑。我印象里玛利亚一直是一个沉静内敛的孩子，不会对人和事有太多的情感波动。她这样笑只能说明她太开心了。

我心情复杂地看向特丽丝。特丽丝冲我笑了一下，这孩子露出黑黄的小尖牙，让我生理性不适。

我强忍着不适，招呼特丽丝，“特丽丝，你帮阿姨打理花圃真是太辛苦了，快来进屋喝些热茶吧。阿姨会给你报酬的。”

特丽丝没答话，依旧咧着她那一口尖牙嘻嘻地笑。

“不用了。”塞西尔走到我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