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们在冰岛度过了极光之下的圣诞节。

分别在雷克雅未克机场的雪中。

球员们回到了马德里，预备和家人一同跨年，伊莎贝拉因为一项拍摄工作要去一趟英国。

露娜独自回到米兰。

冰岛之行，短暂美好，就像是一场梦。

她乘坐的飞机在正午时分起飞，抵达米兰市郊的马尔彭萨机场时已然夕阳西下，她随身只带了一个手包，其余行李均邮寄。

前一晚众人在聚在一起玩到夜深，露娜在飞机上补眠，醒来后颇为神采奕奕，一扫旅途疲倦，独步走到机场大厅时也是步履轻快。

她遂意披了件深灰色大衣，微卷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束成松松的马尾，随行走微动。

罗伯托早早派人在机场等候远归的女儿。

露娜远远看见了父亲派来的管家埃德，也看见了另一个，被众人环绕保护的人。

那人穿了身黑色大衣，剪裁利落质地精良，更是凸显他修长挺拔的身形，面容颇具意大利古典气质，但五官十分冷硬。超过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如同鹤立鸡群般，总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是弗朗西斯科·托洛尼亚。

上次见是在露娜去往慕尼黑读大学前，德罗马诺家族办的晚宴上，她是正常宴会的主角，少不得奔走应酬，不能顾及所有人，也大多只是和女宾说话，与弗朗西斯科只是匆匆一瞥，点头致意。

而他们相识，是更早之前的事情，早到露娜记不清，只知道印象许多聚会上，都有这个人出现。

他站在几个便装安保人员虚围成的圈子里，垂下眼睛摆弄手机，而罗伯托派来的管家安德站在圈外，露娜只当是碰巧偶遇，而弗朗西斯科也仿佛没看见她一样。大概也是来机场接人的，两家人是世交，关系非同一般，是以管家同他们一行人站得近些。

来个机场而已，又不是去叙利亚，需要全副武装成这样吗？露娜腹诽。

见过多次面，但并不算是熟悉的人，露娜打算无视他。

她径直向朝自己边招手边快步过来的管家走去，这时弗朗西斯科却抬起了冰蓝色的眼眸，向着露娜的方向看过来。

“德罗马诺小姐，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同长相一样冷，像是带着凛冬风雪。

“你好，托洛尼亚先生。”露娜向他一点头致意，将手提包交给了管家，步履不停向着停车场准备乘车回家。

管家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声更加清冷的的声音抢了先，“我也是来接德罗马诺小姐的。”

弗朗西斯科将手机放回衣袋，边说边走，目不斜视，“非我本意。”

他的意大利语带着浓重的罗马腔调，也没有夸张的手势，说话时不紧不慢，颇为端庄矜贵，自带疏离气场。

他个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露娜前方，头也不回地补充说：“今晚你家私宴，不少人都在。”

意思是来机场纯属走过场，他本人是不想来的。

可是在众人面前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显得有些不太尊重人。

露娜从来都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但若是欺她……

她微微皱眉，停住了步伐，对身后半步的管家安德说：“既是私宴，那便不必急着赶回去，请去帮我买一瓶水，我在此处等您。”

虽不知是应谁的授意来接她，但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的道理。

想要早抽身回去，露娜就偏要拖延。

安德是人精中的人精，又看着露娜长大，知她所想，应了声便去。

弗朗西斯科行走时大衣下摆飘飘，听到声音生生停住脚步，转身向着露娜的方向。隔了颇远一段距离，他的神色似笑非笑，微有模糊。

他往回走了几步，轻轻开口：“德罗马诺小姐，行事还是一如既往。”

从不吃亏，睚眦必报。

露娜低头解开了手机锁屏，随口回道：“彼此彼此。”

首先弹出来的是罗伯托的消息，露娜知道大意无非是说晚宴的事，便只回了句知道了。

【Ro：我落地了！】

【Ro：[图片]】

罗纳尔多的消息突然出现，来自马德里。

图片是他随手拍摄的巴拉哈斯机场一隅风景。

手机屏幕的冷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她的神色蓦然柔和下来，犹如早春寒梅，傲雪初绽，眉眼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脉脉温柔。

【Lu：我也到了！】

露娜打字飞快，回复消息过去，又左顾右盼起来，举起手机给马尔彭萨机场拍照。

【Lu：[图片]】

她匆匆忙忙挑好一张最满意的发过去，有寒夜明灯，有人群川流，有她藏而不露的心意。

弗朗西斯科远远望着，将露娜的动作尽收眼底。看她的神情从凛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