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的来人时,含碧也不扭捏,对沈琢落落大方行了一礼道:“沈大人。”沈琢今日一身白色斓袍,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微微颔首,只是目光却始终盯着含碧。
花芜前来寻她,见沈琢在一旁又停顿一瞬,“昭仪让婢子好找。”似乎他这才觉出一个臣子盯着宫妃始终不妥,收回了目光。
含碧略一行礼便与花芜一起走远了,沈琢却死死盯着那背影,见她消失在最后一抹落下的余晖之间。
夜间,沈琢躺在帐内,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时回忆涌上心头,是含碧立在榴花树前,穿着赤色齐胸襦裙,雪色颈上是大红宝石璎珞,一派娇俏唤他道:“沈哥哥。”,耳边一时又是今日她一声冷淡的沈大人与宫宴上对皇帝言笑晏晏的模样。
“对不起,榴娘。”他喃喃道,好像是她杀死了那天真的少女一般。
沈琢做了梦,娇俏的少女伏在他胸口,头上的步摇垂下流苏一晃一晃,朱唇微启道:“我能叫你沈哥哥吗?”
他能闻见榴花的气息,他还知道,她虽名为碧,却最喜穿艳色衣衫,如赤色、胭脂之类的颜色。
崔府,在含碧又一次爬上府里那棵最大的榴花树时,婢女秋冬没办法只好特意将前来崔府做客的沈琢请来。
沈琢望着树上的少女,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人比树上的榴花还娇,手却扯着可怜的榴花一捏,将花的颜色留在她的手上。“沈哥哥。”她见是他,便乖乖唤他,一双眸子纯净无瑕,让沈琢想起冬日檐下的落雪。
不过乖巧是乖巧,含碧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下来的意思,因为生母早逝的缘故,崔大人千般疼宠,也养成了她有些娇纵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下来罢,有你最喜欢的果子吃。”沈琢有些无奈道,如今二人已有了婚约,倒不怕议论什么。于是,含碧乖顺的跳下来,落到他怀里,他能嗅见隐隐约约的榴花气息。
少女雪白的皓腕环住他的脖颈,他听见对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既然已经有了婚约,你什么时候娶我?”
气息有些炙热,落在他的耳廓上,沈琢倒十分平静,“榴娘,最近恐怕不行,过几日我便要去柳州。”
含碧极快便松了手,哼了一声道:“好罢。”只是面上神色不大好,她神色郁郁去了一旁啃冰好的甜瓜与西瓜吃,不再说话。
沈琢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于是他无奈眉眼含笑安抚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崔大人恐怕也希望你在他身边多些时日。”
含碧像是被说服了,不过她依旧不去看沈琢,她自小便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沈琢也一样,不过心底又有一个声音道:或许只有他是不同的,不同于那些凡俗之物。
“那你这几日多陪陪我。”含碧仰头去看那繁盛的榴花树,这是崔夫人怀她时便种下的,如今也已经枝繁叶茂,她总觉得,这树与她有什么关联,不过它现在如此繁茂,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日后那嫁去沈府的日子。
“好。”沈琢望着捏住他袖口的含碧承诺道,他总归是纵容她的,何况这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于是含碧又欢欣鼓舞起来了,只听她又道:“你离开那日,希望我去送你么?”
沈琢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于是含碧又笑起来,沈琢抚上她眼角那颗泪痣,低声对她道:“等我回来。”
不过等到沈琢出城那日,她却未至,沈琢在城外的亭中等了许久,最终在同行之人的催促之下,离开了京城。
沈琢此时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此后他数年未曾见过含碧。再见时,她已家破人亡,不复从前烂漫。
至于庭中那棵榴花树,早在崔府被抄家时,便被人伐去了,寻到那处时,沈琢在崔府门外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