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
鲜血早已将被褥染红,楚南栀身下早已鲜红一片,不止是褥子以致于身下的床榻上皆是鲜红。
嬷嬷怀抱着孩子,不自觉的张开嘴巴,想要呼声叫人,可脖颈似是被人紧握,发现自己任何声音都发不出。
这症状没有人会比桂嬷嬷更清楚,这是崩漏之症。
颤颤巍巍将孩子放下,几乎是跌坐在床榻前:“小姐老奴去叫人,您等等,您等等。”
步子还没迈出,便被楚南栀一把拦下。
“自己的身子我知晓,没用了!您就在陪陪我吧。”楚南栀眼眶中含着泪,拉着桂嬷嬷哽咽着说道。
眼中含泪,唇角含笑,抱着怀抱着扶锦,只恨自己不能多看看自己的孩子。
“您这是何苦啊,人活与世,多活一天是一天,小小姐还这般小,您怎能撒手人寰啊”桂嬷嬷迫切劝说,疯狂的想要扭正楚南栀的想法。因为着急,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
楚南栀脸色惨白,眼眸含泪同怀中的扶锦脸靠脸:“来不及了,她们早早便在安胎药中动了手脚,我同孩子注定只能活一个。”
此时已经无力回天,白白浪费的时间,不如多同孩子待一会儿。
早在怀胎五月时,楚南栀便知晓了此事,孕中没由来便无力,腹中有下坠感,偷偷找人把脉,才察觉自己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
太医声称,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其中的毒药已经喝了多日,早就侵入骨骼肌里,只能开些慢性的清毒药,母亲同孩子注定只能活一个。
无数次的犹豫中,楚南栀还是决心生下孩子,天底下没有哪一位母亲,会抛下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与心爱之人的孩子。
早在那时,楚南栀便想到了这一切。
只是没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般早,早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多看两眼。
桂嬷嬷听闻这话,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床榻上,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楚南栀强撑着身子,伸手攀上自己修长的脖颈,艰难将脖颈间的坠子取下,随即放置在扶锦的襁褓旁。
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费劲楚南栀全部的力气。
视线落在鲤鱼样式的坠子,楚南栀脸上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扬起一抹笑意。
忙完这一切,楚南栀倚靠在身后的草垫上,眼眸中的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了,但还是想要多看几眼自己的孩子,耳畔皆是呼呼作响的风雪声。
“我这辈子,生死都困于皇宫中了,只期盼上天眷顾,垂怜阿锦让她得一如意郎君,最好离着皇城远远的,这偌大的皇城是真的会吃人啊。连骨头都不剩啊。”楚南栀极小声音喃喃自语道。
“一定会的”
拼尽全力将一切都交代完,楚南栀环抱着扶锦,安静的死在了隆冬最冷的时节。
回忆结束,桂嬷嬷眼底早已湿润。
对面的皇上亦是如此。
“小锦随小姐的性子,最是活泼和仗义的,大邬天地辽阔无拘无束,或许在那里,会有更好的生活吧。”这是嬷嬷最常安慰自己的说辞,今日却将它拿出,去安慰天下的九五至尊。
扶伯庸缓缓合上双眸,昔日南栀的音容笑貌,以及扶锦的欢声笑语好似都在身旁。
抚膝的双手猛然攥紧,想要将一切事物都攥在身旁,最终却发现都是徒劳。宽大的手掌被攥红,持续了许久,最后缓缓放开。
“那孩子最是闲不住的”皇上唇边总是噙着一丝笑意。
太阳西下,阵阵斜阳下,将层层云换了个颜色,红艳艳一片,让人挪不开眼。
桂嬷嬷回头,目光郑重落在皇上身上,硬撑着身子,向着对面的皇上行了个大礼。
扶伯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给惊着了。
“这些年小锦同老奴,乃至是逝去的小姐,都欠着您一句谢谢,您对楚府的大恩大德,老奴无以为报,若您有一日用得上老奴,必定万死不辞。”这些话哽在桂嬷嬷喉中,已有足足十七年了。
扶伯庸眯眼望向远处的云层,这些年自己从未思索过这些问题。自己年少时对楚南栀的喜欢,只是单方面罢了。
南栀早早便对自己表明心意,楚南栀心中之人并非自己,而是尚书苑李海朋之子,李渔。
可后来的种种,也为的是这一厢情愿。
即便后来明白,楚南栀腹中之子是李渔所为。
扶伯庸还是心甘情愿为楚南栀换身份,将她迎娶宫中,给了她及腹中孩子一个名分。
不为其他,只是源于年少时的爱恋。青涩酸楚却让人甘之若饴。
但最后两个都不曾保住。
扶伯庸伸手抚了抚眼角,拭去眼角的泪痕,也触碰到了自己脸上的褶皱,心中轻叹一声,时光荏苒再回首,已非当年的少年了。
起身将面前的嬷嬷扶起:“当年之事不必多言,这么些年对于阿锦,我自始自终都是视为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