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浑浑噩噩走出帐子,站在日头下面,扶锦惊觉自己的最内侧衣衫已然湿透。
纵使她在表面上装得凌然,可其中的痛心难过之处,只有扶锦自己最清楚。
有着共同的血缘,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个空缺,因为娘亲的离世,这部分空缺在岁岁年年中逐渐增大,扶伯庸和嬷嬷都小心维护着她的小心思,但那块空缺总归还是存在的。
呼廷元的爱让它逐渐缩小,得知亲生父亲的存在,扶锦心中短暂的雀跃过,可最终转瞬即逝。
她原本以为,只差一步,自己就可以又有一个家了,不曾想只是黄粱一梦,连梦都没有入的黄粱一梦。
李渔所心心念念的无非是个儿子,即便不是亲生儿子,只有手中有着权势地位,李渔也会义无反顾认下,女儿确实可有可无。
扶锦尽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她明白自己不应该这样,全身控制不住微微颤抖,死死咬着嫣红唇瓣,拼命不让眼泪掉落,为这种人掉眼泪,一点都不值得。
呼廷元跟在扶锦身后,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
今天天气还算好,但草原上的风,不论何时都掺杂着一股子凉意。
呼廷元垂眸看着扶锦,她今日刻意梳了契安的发髻,换上了珠钗,一身桃红色的纱裙,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身姿。
美则美矣,太过单薄了,尤其实在这种冷风下。
呼廷元轻叹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掀开自己宽大披风,轻轻一环,便将小小的扶锦圈在其中。
扶锦自然晓得是她,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暖意,她唇畔浮现出一抹淡笑,纵使世间万物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扶锦身后也有着呼廷元。他就淡然地站在那里,告诉扶锦:我在!
如此便足矣。
“扈犇还在呢?”扶锦淡淡地说道,似是在询问,但语气中却有着一丝放松。
“他在里面呢。”呼廷元轻声说道,说话间的气息暖暖散落在扶锦的脖颈处,惹得她有些痒痒的。
“那你还闹。”扶锦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沾染一份娇嗔。
“他在里面收尾呢,估计还要一会儿呢。”呼廷元将披风搂的更紧一些,不让一点点风吹进来。
“手里的事情基本已经了解,原本就差不多了,只是多了李渔的事情,才耽搁了些时日。”
扶锦侧身对着呼廷元一笑,望着他温柔的眼睫轻声:“不过就是半日而已,辛苦你为我忙上忙下了。”
“不论为我的娘子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件事情都头绪了吗?”扶锦侧身,在偌大且厚实的披风里,直接转了一个圈,最后伸手环住呼廷元的腰,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润的笑。
呼廷元的身形随了呼廷于义,身量极高,但却不是很壮,于扶锦而言可谓是刚刚好,环住他的腰,安心将头放置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声,有着说不出的安全感。
呼廷元明白扶锦所说的是何事,点了点头:“同咱们猜的差不多,是叔父的手笔,那些药可不是两三日就能有结果的,想来有些年头了。”
听着呼廷元的声音,扶锦心中一片寒霜,汗毛直立,这般深沉的心机,实在让人无法同平日里只注重祭祀的大祭司联系在一起。
能对自己的侄子下手,会对从小养在身旁的呼廷元动手吗?会对这个视若亲子的侄子动手吗?这个结果扶锦不敢细想,她只能将呼廷元的腰身环的更紧些,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垂眸看着扶锦的小动作,呼廷元脸上浮现一抹笑。
“那他.....”只是开口说了两个字后,扶锦便不再开口了,这个结果对于呼廷元的打击无疑是沉重的,硬生生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她不愿意看他难过,哪怕一丝一毫。
“噗嗤”一声轻笑从扶锦头顶传来,气流拂过扶锦的脖颈,激起一阵痒意,扶锦不明所以地抬头,还不等头抬起,便被东西给抵住了。
正是呼廷元的下巴,他将下巴抵在扶锦的发丝间,细嗅着发间的清香,沉默了片刻后:“阿锦,有些事情不需要刨根问底,就像人性一样,根本不能试探,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说的很对,一旦怀疑的种子买下,此后不论叔父做何事,都会让人怀疑其真实目的,
“不聊那些了!”扶锦摇头将那些烦心事,尽数散落在风中:“东西都整理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都听娘子的。”
听到意料之中的称呼,扶锦心中还是泛起一阵波澜,庆幸还好这个姿势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酡红。
“左右也不着急,就慢慢来喽,姜叔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于他有些吃不消。”
姜叔原本就是受嬷嬷所托,车马劳顿同扶锦来了大邬,本就做好了客死异乡的结局,却不想此生还有回家的机会,这个心愿扶锦是一定要完成的。
“好”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