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式相遇
油画室的地上随意散落着铅笔头和印着鞋印的纸张,沾着各种颜色的画架随意地排列在各处,摆满颜料的地面令人无处下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节油的味道。
”阿嚏!”
褚莫一向难以忍受空气不流通的环境,哪怕空调的风吹着很舒服。这一喷嚏使得她的画笔一震,画布上原本规整的罐子突然凹了一块进去,看起来很是滑稽。
“褚莫!你眼睛看哪呢!这块都画凹进去了。画画要整体,你就改不了小家子气的画法,只知道抠局部。”
“金圆规”站在画室的后面来回巡视着,监督着每个人的画面。
当然,“金圆规”肯定不是他的真名,只是褚莫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总是一脸怨气地站在后面,并时不时发出责骂,活像个怨鬼。至于他的真名,事实上并没有人在乎,至少在这间画室里是这样的。
有的人听到声音会抬头看向褚莫的画布,大部分人则无动于衷,埋头于自己的画面。与其关心别人的窘境,不如赶紧修改自己的画面。
褚莫没有出声解释。在做的不好的前提下顶撞“金圆规”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在这间油画室坐久了,褚莫时常会感到有一股无名之气郁结于胸口,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其实溺水了,为何一时间难以呼吸,就连叹口气都更在嗓子口。
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她脑海出现:
丢下画笔吧!跑出去吧!
这个想法在她心中酝酿出激烈的情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褚莫握紧了画笔,拼命抑制着这种冲动。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收拾一下东西,调色板别忘记刮了!”
“金圆规”说完这话,就拎着他的保温杯离开了画室。
一下课,画室内终于有了些许生气。有的人立刻停下了画笔,开始刮板;有几个归心似箭的,拎起包就冲出门外;刻苦的则继续画着,仿佛外界的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到他。
褚莫也停下了画笔。
最后,她还是抑制了这个想法,坚持到了结束。不过这份坚持并没有带给她任何正面的情绪,“放弃”的想法仍在她的待执行列表内。
“不行啊褚莫,画成这样哪个学校敢要你啊?”程嘉敏一脸笑意地凑了过来,装模做样地看着褚莫的画布,“不行就赶紧回去学文化吧,别到时候两边都捞不着好。”
不等褚莫回答,程嘉敏笑着跑到楚良边上。
“不愧是楚良,画得就是好。今年画室的状元肯定是你了。”
面对程嘉敏这样的夸奖,楚良好像压根什么都没听见,连眉毛都没抬,直直地盯着他的画面,好像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维度了。
程嘉敏看见楚良没半点反应,自讨了个没趣,跑去收拾东西了。
对于她的行为,褚莫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一向秉持着“不要引人注目”“不要和别人浪费时间”的理念生活着。
其他人早已将这当成了日常,最多只是看着,然后笑几下。毕竟程嘉敏的行为只是将他们心里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在这些功利的学生的价值观念中,优秀的人总是高人一等,他们以此划分三六九等,并用不同的态度去对待别人和结交朋友。
这种理念,从来如此。
下课的时间很晚,等褚莫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时,月亮已经高悬在半空。
今夜月色甚好。
褚莫躺在床上看着静谧的月色,突然又爬了起来,走出卧室。不到一分钟又拎着一袋东西回来。
“哗啦————”
褚莫将袋子倒悬,一堆油画笔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随即,褚莫盘着腿坐在地上,抓起纤细的画笔直接掰断,粗的掰不断,就把笔头的毛拔掉。不一会儿,在她这番几近残忍的操作下,油画笔们无非是断掉或城楼“秃头”。
做完这些,褚莫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几分。
“怎么着?现在心情好了?”
褚莫一下全身紧绷,汗毛都倒立了,刚才短暂的轻松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不安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
不会吧?被闯空门了?现在的贼这么大胆了吗还和我说话?
对于明明一个人居住,背后却突然传来年轻男性的声音,褚莫的恐惧一下到达了顶点。
“干嘛不讲话,吓破胆了?”这个声音听起来居然带着几分嘲笑。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褚莫突然窜起来,一把拿起床头的花瓶朝声音的来源猛砸过去。下一秒,花瓶居然穿过了这个人影,砸在了墙上碎了一地。
褚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景象,一霎那,脑海里闪过了万千想法,不过最终她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见鬼了。
“你,你这人怎么下手这么黑啊?”
那个人再次发声。也许是褚莫的行为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