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扶桑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景象,殷涵手持菜刀向她走了过来,她吓得急忙后退。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
她的声音都很难发出来,她胸中难受、悲愤、自责、痛苦交织在一起,浑身都没理了力气,摔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
殷涵的眼睛因长时间酗酒熬夜,变得浑浊泛黄,无神可怖,眼中还布满红血丝,眼窝凹陷乌青,手持一把滴血的菜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嘶吼着沙哑无比的声音:“是她先背叛我的!她能嫁给别人日后依旧幸福安乐,可为什么我却要在这里颓废下去?!”
他像疯子一般,瞥了眼屋中景象,笑道:“我过的不好,她也休想幸福!”
“疯子!”谢扶桑悲愤道。
殷涵一点点逼近,谢扶桑瞧着他瘆人的模样,顿时双腿无力,如何都站不起来逃跑。
她本以为那日她也会死在那里。
可她得救了。
这栋楼房质量很差,隔音不好,地板也不防水。
殷涵分尸的时候,动静太大,楼顶一直响,如今正值夏日,这栋楼没人会买大量的肉食用,因为没地方存放,况且也没那么多钱。
鲜血渗湿了地面,楼下的住户突然发现天花板被殷湿成了红色,加之一直响动的剁肉声音,便立刻报了警。
谢扶桑在那里亲眼瞧见周静被抬了出来,只是她的躯体已破碎不堪。
周静的母亲得知消息后,掐着谢扶桑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没有陪周静一起进去!如果她陪着周静一起进去,周静就不会被殷涵杀死了。
自那天之后,谢扶桑又失去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她后来明白,周静的母亲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她,她初去她们家时,为人木讷寡言,很不受人喜欢。
只是周静喜欢她,且她成绩优异,日后能帮得上周静,她母亲才装出对她喜爱的模样,并认她做了干女儿。
周静死了,她母亲也懒得装了,谢扶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了她在意的人。
不过她身边依旧有很多朋友,可以吃饭聊天,却唯独交不了心。
她没有再变回从前木讷寡言的模样,依旧可以同人谈笑风生,依旧和周静在时一样,会肆意大笑,只是没了可达心底的快乐事,没了在意她的人。
场景一转,她又梦到了小巷中的场景,她双手湿热黏腻,手中握着带血的发簪,她慌忙的拔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喷撒了她满脸。
血腥味萦绕鼻尖,谢扶桑呼吸不畅,她突然惊醒了过来,看着双手,口中喃喃道:“血,全是血……”
她赤脚下地,身着单衣向屋外跑去。
大凉有钱人家的小姐素日晚间睡觉时需要丫鬟在外守夜,可谢扶桑不喜这规矩,她对待丫鬟向来很好,晚间会让她们回各自的房中休息,从不让人守夜。
屋外还在不停地下着雪,已经落到了人的脚踝处。
谢扶桑赤脚跑到院中,将手塞进雪中不停地擦洗,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可她身上裸露的肌肤早已被痛的通红发紫。
青云本在屋顶上静静看着雪景,每次雪夜他都会想起幼时的夜晚,常常睡不着,今日亦是如此。
原本了无生机的雪景突然跑进来一人,皎洁的雪反射着光亮照清了来人的面容。
青云立刻从房顶跳下,朝她跑去,在她身旁蹲下,抬手将谢扶桑的手从雪中抽离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
青云看向谢扶桑,她此时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谢扶桑缓缓看向他,手心转向上给他看。
“血,全是血。”
她忍不住去抠挖指尖,痛苦地说道:“它们全都渗进去了,我怎么都擦不掉。”
青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她双手白净通红,并未有一丝血迹。
青云顿时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
少年清澈的眸中瞬间被愧疚之色覆盖。
“对不起,若是我武艺再高强些,今日就能护好你了,也不会让你亲自动手。”
“是我不好。”
青云看到谢扶桑被白雪冻得通红的双脚,犹豫一瞬,他将她从地上抱起,送到了她房中。
他拿来一把修剪指甲的剪刀,为她细细修剪手上略长的指甲,随后又打来一盆温水,为她擦拭干净双手。
他将谢扶桑的手举到她面前,对她说:“你瞧,血迹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
他又将酒擦拭在谢扶桑手上,对她说:“你曾说过,酒可消毒,如今你的手已经被酒擦拭过,便更干净了。”
他又给她的双手上抹上谢扶桑素日用的香膏,安慰道:“现在你的双手和素日一样,洁白又有香气,再没了你口中的血迹。”
“寅时还未到,你继续躺下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