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哈巴狗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十二点。

我站在小区门口，马路宽阔干硬，四周冒着吱吱火气，夏天还没褪去。

在便利店买了根冰棍，我蹭着店里的空调，心想待会去哪里。我咬了一口冰，摸摸口袋，发现里头有枚钥匙。

于是我趿拉着凉鞋，一边走路一边吃冰棍，坐上了去往江滨的公交。

电梯是入户式的，我输入密码，乘到楼上。打开门，我站在门口，有些发愣。

这就是以后的新家。里头做了最基本的装修，但很多家具都没有。屋子比较空，客厅一整面的落地窗十分惹眼，外头是缓慢流淌的大江。

我脱了鞋，去各个房间查看。

其它房间基本都是空的，只有卧室完全装修好，充满了L个人的生活气息。整个房间是蓝色调，物品摆件都干净利落。唯一突兀的，就是中间那张光秃秃的大床。

不是说半个月嘛，怎么现在那张小公主床就送来了。

被褥什么的都没有，但有配套的床垫。我走过去平躺在上头，安静望着四周。

浑身涌起疲惫，我揉了一把脸，却不小心碰到伤口。我垂下手，不再动弹，任由自己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脸颊。我挥了挥，那人就收手了，不过下一秒，我的脸被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涂了一下。

“啊！”

我闭着眼大喝一声，那涂东西恶人就退开了，不过我也彻底醒了。我抬头看过去，朦朦胧胧的光线里，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将手中药水搁到一旁，推开衣柜门，拿出一件外套。他转身到我旁边，把外套盖在我身上。我扑腾了一下，对他说：“热。”

“盖肚子。”他说。

我坐起来，不满地说：“你又把我叫醒，又让我盖肚子，什么意思啊！”

他低头笑了一下，在床边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他的笑容十分柔和浅淡，但却给我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干什么。”我缩了缩。

“你干什么呢，嗯？”他偏头望着我。

“我……我来巡视一下新家麽。”我避开他的视线。

“那你爸爸妈妈呢？”L的语气十分温和，我却听出严厉的意味，他平静地说：“你一声不吭到这里，他们在家里收拾烂摊子，还要担心你在哪里。”

我又躺了下来，背对着他，不想说话。

L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躺了下来。他的呼吸在我身后，我缩了缩脖子，有些痒。

窗户是开着的，外头吹进来缓缓的夏风。

我半张脸贴着床垫，睫毛垂下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低低开口：“如果你不让我来这里，以后我不来就好了……我性格就是这么糟糕，只会让人担心。”

L动了动，下一刻，他朝前挪了挪。我愣了一下，感受到他伸出手，环住我的腰。他的鼻尖还轻轻戳着我的后颈。

下一秒，他轻轻开口。

“如果不爱你，你这个人再优秀，我们都不会担心你。”

我僵了一下，他却伸出手，一点一点掰开我捏紧的拳头，强势地用他的手指包裹住我的手掌。

“你什么时候想来新家都可以。”他说，“你和你那表弟打架、和你舅妈吵架，你怎么样都可以。我不会说你。”

他将我箍在怀里，言辞中忽然带上警告的意味：“生气就自己跑出去，不允许。”

我在他怀里沉默了半晌，忽然扭过身，用力推了他一下。我满面潮红，气鼓鼓地说：“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

L懒洋洋地在床上摊开，说：“不是吗？不高兴就离家出走，还不忘记穿鞋子带上手机。”

“那不穿鞋子怎么走啊！”我说。

“那就别走。”L握住我的手，一双锋利的眼朝我扫了一下，“无知少女离家被拐的案例还少吗？”

“你才无知少女呢。”我嘟囔了一下，又躺下来，“我都二十一了。”

我们俩的手还牵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我轻轻问他：“我和表弟打架、和舅妈吵架，真的可以？你不讨厌我吗？他们都说这样特别没教养。”

L闭上眼，轻哼了一声。

“那你就说被我惯坏了。”

说罢，他的呼吸便平稳起来。我悄悄看了看他，见他好像睡着了。我忽然意识到，他今天也正常上班，但抽了午休的时间过来，想必很累呢。

我轻叹一声，窝到他身边，小声说：“我真的会被你惯坏的。”

L小睡了一会儿，就起来要走，我也跟他下楼。

临别之前，他像教小孩子一般问我，到家要怎么和爸爸妈妈道歉，要怎么处理亲戚关系。

“我知道呀！”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快去医院吧。”

他开车离开了，我坐公交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