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改）

…

杜千千闭上眼的同时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能生气，不要生气。

再睁眼，她发黄的眼珠中唯有寡淡，她对着镜子重新抓了抓头发，隐藏好那点白，沾了水一点点洗净浮粉的防晒霜，手指沿着鼻梁骨往下，突然感觉鼻腔内一痒，一缕鼻血从左鼻孔里流了出来。

这是杜千千记事以来头一回碰到流鼻血的情况，她顺手抹去，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有破损和再流鼻血的情况，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打开微信看到群里醒目的艾特到自己的短信，她顿时又觉得最近的生活跟七月里说来就来的雷雨天一样糟透，她没法不气。

上周她接送文佳树去少年宫上培训班，小毛驴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家长，那位家长当时看着没什么大碍，却在过了一个周末后的今天在群里说：@心有千力身不过百我是那天你车碰去的那位，我儿子和你儿子在同一班，那天车子碰去第二天腰疼了，膏药贴了还是有问题，你陪我去做个磁共振吧。

杜千千看完信息，脑门发胀。

她之前一遇上阴雨天就膝盖疼，熬了几个月后熬不下去才去医院看，当班医生给开了个核磁共振的单子，不算社保报销还要500块人民币整，她到一楼的服务台预约时看到告知单上写的“妊娠期内3个月不建议进行检查”，就坡下驴，厚着脸皮上去找医生签退费单。

医生是个跟她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戴一副老花眼镜，劝得苦口婆心：“你怀孕了没关系啊，可以先预约。”

“不用了，谢谢，我也不知道后面几个月还在不在这边。”

本就是心疼钱找的借口。

她和文浩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同房了，上哪儿怀孕去。

“到时候不在再过来退费好了呀，我告诉你啊，你这个膝盖的问题可大可小的，不像风湿痛那么简单的，你这个年纪也不大可能会是风湿。”

杜千千为了省下500块钱好说歹说，拒绝十连，医生才同意签字，还让她写下一句“经医生劝导，患者仍要求放弃检查，外出后发生一切意外本院概不负责”的证明。

500块钱，可以买9斤多牛腩。

500块钱，可以给文佳树买很多衣服。

500块钱，是他们家一个月的电费水费燃气费。

……

杜千千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区区几百块丧失自尊，她盯着当事人发送时间已过去两个小时的短信纠结了快10分钟，才在群里回复道：哦。

那位家长见她响应了，信息很快过来：@心有千力身不过百那什么时候？

杜千千仰头望了望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缓了缓有点涩的眼睛，这一缓近十分钟又过去了，那位家长似是等不到她的回答失去了耐心：@心有千力身不过百我在门口等你，我们协商一下。

五分钟后，下课点音乐声奏起，那位家长的信息跟着过来：@心有千力身不过百我在教室门口。

杜千千硬着头皮过去，那位家长认出了她，冲她点点头，先接了孩子。

文佳树穿好鞋拎着水杯眯起笑眼朝她跑过来：“妈妈。”

杜千千脑海里浮现出梦境中的一幕，心脏跳动地快失去原本的频率，她蹲下身张开双臂迎接文佳树，差点没叫他大力给冲撞到地上去。

文佳树抱着她的脖子亲昵地蹭：“妈妈，我上课的时候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