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电影院,黑暗的环境,放大的声音、屏幕,以及身边的人的存在感。
——伸个手就能触碰到。
对于正值暧昧期的男女,这是天时地利;对于普通关系的朋友,这只是一次寻常的观影。
蒋畅尽量让自己这么认为。
不过,因为电影情节的紧凑,场面的宏大,她确实也抽不开心绪去过多地关注赵兟。
他坐得不那么笔直,他左边的位置是空的,他的手肘压在扶手上,以手撑着头。
蒋畅瞟了他好几次,还转过头,盯着他眼睛看,想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你是要出去吗?”
赵兟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
他坐在外侧,两条长腿把过路完全堵死了,她如果想上厕所什么的,必须得由他腾地方。
蒋畅连连摇头,“不用。”
刚刚她还不敢动作太大,怕惊扰到他。
赵兟轻声说:“这部电影打着特效大片的宣传语,为什么光剩下特效了呢?”
蒋畅说:“你也觉得剧情很差劲是吗?”
“差劲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他点评道,“像是我想要一份竹筒饭,我要吃的是饭,他端上来一节竹筒。”
她被逗得“噗”地笑出声,捂住嘴巴。
像只受惊的仓鼠,四下张望着。
这部电影上映快一个月,蒋畅一直想看,没找到机会。影厅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这样的音量说话,不会影响别人。
片子是赵兟选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好歹也是花了钱的,怎么说,竹筒还沾了点饭香味。
赵兟换了个姿势,坐直了身,手臂环在身前。
他说:“为了我的退休生活有点事做,我特地在家装了影音室,结果落灰了,我也没进去过几回。”
蒋畅深有感触,“跟我买书一样,以为自己会看,结果塑封都没拆。”
赵兟说:“本来可以替你省下这笔钱。”
“花都花了,”她耸耸肩,“就当买张票根发朋友圈。”
他笑了笑,蒋畅又说:“在家装影音室,你工作室还有K歌房,真是……穷奢极侈啊。”
“没你想象得贵。”
“你听得出来吧?我是羡慕。”
“那,”赵兟转头望她,靠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些,“你想去看看吗?”
为了矫饰这件事,使其变得具有合理性,他补充说:“替它实现一下使用价值。”
她踟蹰了下。
邀请朋友做客,这也没什么,她经常叫胡蕙来玩,也在此之前假借上药的理由,请他到过自己家。
话说回来,他的伤口愈合得真好,一点疤没留。
蒋畅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说完打了个喷嚏。
匹诺曹说谎话鼻子会变长,蒋畅说慌会打喷嚏——空调不要命地开,她冻着了。
于是他们即刻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退场。
到赵兟家,他给她准备的是酒店那种一次性拖鞋,“抱歉,我家平时来客少。”
“我不介意。”蒋畅穿上,想想说,“却青和我说你少年时期,感觉和你现在……”
“不像同一个人?”
她点头。
那样肆意随性,和眼前平和正派的人,迥然不同。
“三十岁的人了,总该稳重些了,再叛逆,该遭人笑话了。”
赵兟语气淡淡,施施然地走进屋内。
他住的是顶楼复式,非常豪华——不是指装修风格,而是格局,一眼望过去很大,甚至还带有一座露台花园。
蒋畅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门?”
除了承重墙,敲掉了很多墙体,卧室、书房用特殊设计,做了隔断,但没有“门”,洗手间前用的是磨砂屏风。
这样显得空间愈发的大而空旷。
赵兟说:“这样就会显得整个空间都属于自己,没有任何约束,不是很爽吗?”
“确实……很爽。”
来自金钱的酸爽。
但也多了冷冰冰的感觉。
露台那儿倒做了玻璃推拉门,花园里栽着各式花草,正在开放的,是一些耐高温的品种,诸如无尽夏、洋桔梗之类。
还做了汀步,可以沿路观赏。
蒋畅忽而听到一阵音乐,是赵兟开了蓝牙音响,女声低缓地唱着,她听了几句,说:“是Scarborough fair?”
“是。”
“我听英文歌不多,但我也很喜欢这首歌,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听它。”
赵兟笑笑,“我跟你恰恰相反,我心情好才听。”
“哦?”蒋畅偏过头,不光是镜头,高像素的眼睛去看他,同样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