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蒋畅总是会想,她体内有一杆晃晃悠悠的天平,一边是喜,一边是哀,时而往这边倾,时而往那边倾。
现在,就是“哀”的这一端被沉沉压下。砝码是今天遇到的人,听到的话。
她找不到适合的事,去压“乐”的那端,平衡自己的心情。
但她知道,她暂时还不会崩溃。
砝码再沉再重,也未到压坏天平的重量。
只是她怀疑,长此以往,天平的调节能力是否会失效。
ZS: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大酱炖大肠:嗯……我家人可能会过问。
也不是完全不行,但她此时实在不太想听见他的声音,不想听见他用温柔的声线安慰她。
赵兟不会勉强她。
ZS:或许,有什么能让你开心一点的事吗?吃东西,或者看部喜剧电影,听听歌?
大酱炖大肠:不知道,我想睡觉。
ZS:那行,你今晚好好休息,祝你睡个好觉。
觉睡得不太好,一大早就醒了。
母亲忙里忙外地做早餐,把蒋磊和父亲送去上班,又要喂侄子吃饭、洗几个人的衣服、打扫卫生。
蒋畅有时候挺心疼她的,又觉得她明明可以反抗。
父亲凭什么当甩手掌柜呢?哥哥凭什么把孩子全权交给父母管,还要吃他们的,花他们的呢?
蒋畅帮着把碗洗了,说:“妈,你不是之前说不舒服吗?去医院检查了没?”
母亲摇头,“后来好了就没去了。”
“正好今天我在家,我带你去一趟医院吧。”
“老毛病了,费那个钱干啥。”
“病不能拖,越拖越严重,不管怎么样,做个检查总归要放心点。”
蒋畅还是把母亲劝去医院了,缴费、排队、检查,花了一上午时间,第二天来取报告。
快到中午,要做饭,顺便去趟菜市场。
母亲问蒋畅:“你想吃什么?炒个排骨吧?你也这么久没吃家里的饭了。”
“我都行。”
母亲躬身,在菜摊上挑着菜,说:“你以前最喜欢吃茄子了。”
蒋畅早就不喜欢了,但没说什么。
这个季节茄子、豆角、丝瓜大量成熟,亲戚年年夏天送来一大堆,天天吃,快吃吐了。
母亲又去挑了条鱼。
池子里,氧气机“嗡嗡”地运作着,老板手起刀落,飞快地刮掉鳞片,开膛破腹,血混着水一起滴落。
蒋畅看着不忍心,撇开脸。
买完,几个袋子给蒋畅拎着,母亲问:“要不要给你买两身衣服?”
“不用了,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买。”
不知母亲想到什么,沉默下来。
也许想,她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敢跟家里人叫板了;又或许,想她跟家里人疏远了,没出事,十天半月也不会主动联系。
蒋畅从小本性老实,最叛逆的时候,也不会顶撞老师、长辈,安分守己到大学。
现在她倒是敢了,也只敢将刺对着家里人。
她当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但她既改变不了他们的思想,也改变不了家里的现状,她能怎么办呢?
每每想到这些,她就心累。
待在宿城,好歹可以选择性地忘记,回了容城,就不得不面对。
小城市打车不贵,太阳大,又拎着东西,蒋畅叫了辆网约车,和母亲一起回家。
上楼碰到邻居,对方同她们打招呼,“蒋畅怎么回来了啊?没上班吗?”
“家里有事,就回来了。”
其实姐夫也不是容城的人,这边办场丧礼,那边还要再办一场。但他们一家人也不会去。
母亲中午烧了四个菜,吃过,带着侄子去午睡。
嫂子一直待在空调房里带侄女。
蒋畅房间没装空调,起初是有的,蒋磊房间的坏了,就把她房间的拿走了,没再装新的,说她反正也不怎么回家。
风扇吹出来的是热风,坐着也能出一身的汗。
她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的房间好歹没沦为杂物间。
明天是周六,蒋畅打算陪母亲拿了检查报告,周日回宿城。
老板为了减少员工请假频率,提高了请假的扣钱金额,请一天就是300,她多请不了。
她买完高铁票,退出app,才发现赵兟不久前给她发了消息,但没有弹出提示。
ZS:现在方便吗?我在你家附近。
ZS:或者什么时候方便?想见你一面。
ZS:望看到后回复。
不到两点,外面又热又晒,搁往常,蒋畅是决计不会出门遭这个罪的。
然而,看到这句话的下一秒,她就抓起手机和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