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维也纳
在那。”雷德说。
下午不到2点,汽车停在威廉草地街一所两层房子前面。灰白的石头外墙,棕色半旧的木质百叶窗。房子不大,楼上楼下可能也都只有两个房间大小,但和邻居的房子是分开的。墙的一半爬着一树紫藤花。花期已过,只有一两朵寂寞地开着,被绿意全然包围。
送我们的人下车,拿出钥匙打开锁。房间里的家具是用过的,但都打扫过,墙上有小紫花点缀的壁纸,底色已经发黄。一楼客厅里还有架钢琴。
雷德帮忙把行李都提进去。下楼后,又带我们看楼梯间,指着地面上一个铁皮活动板说:“下面就是地窖,空袭来了可以躲进去。”
他拉开铁板,下面就是台阶。我沿着台阶走进去,里面的高度刚好够站一个人,头顶和地板都是水泥抹好的。角落里有两个很旧的木头架子。在临街的一面,有一扇很扁很窄的横向窗户,透进来一些光亮。
“上来吧,西贝尔,里面空气不好。”父亲在外面叫我。
“还好,打扫得很干净。”我边上台阶边说。
“是的,我都打扫过。”雷德说。
外面隐隐传来汽车声和军乐的喧闹,雷德仔细听了片刻,“今天市区有游|行活动。”
参观完房间,雷德走了。走前在桌上放了一叠不像钞票的票证。
我的房间在楼上,打开窗户,沿着辅着潮|湿地砖的街道望去,远处的胜利纪念柱隐约可见,那是一个罗马高塔式的建筑,顶端站着一座金色雕塑。
不一会,工人来安装了电话。晚上6点左右,接到了第一个电话。我喂了一声,里面传出海因里希的声音:“埃德斯坦小姐,欢迎来到柏林。”然后说要找父亲。
父亲听了一会,放下电话说:“希拇莱8点要宴请一些专家,我出去一趟。你用配给券买些东西自己吃。”指了指桌上那叠票据。
原来如此,战时状态,买东西也要用券。
空气中弥漫着湿土的腥味,要下雨了。
路面上有个孩子飞速跑过,追他的两个男孩穿着儿童团的制服,跑着向前丢出两个黑煤块:“毒蘑菇!毒蘑菇!”
关上窗户,雨滴在玻璃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我在新日记本上写下:
1940年7月26日柏林阵雨
昨天我梦到有人问我,要在日记本里写一句什么话,我在梦里看到本子上写着:“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有其原因,然而,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