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购
父亲商量下买什么东西,没想到一辆党卫军的车来,把他接走了。只好自己出去采购。
带着一些屋子里的装饰品和吃的回来,也都下午4点了,在这个纬度,天已经要黑了。
把东西放在门口,准备开门,邻居韦德太太抱着一包东西叫我。是我的大衣。
“一个和您差不多个头的姑娘送来的,还祝您圣诞快乐!”她说。
肯定是米娅了。
“啊,您买了黄油、茶叶、咖啡和蛋糕!”韦德太太惊叫一声。
这些都算紧俏品,花了不少配给券。她嘴里啧啧称赞,我感觉这种情况下应该给她点什么,但我自己买东西也不容易,就站着尬笑。
“埃德斯坦先生不在家吗?”她又热心地问。
我说忙工作去了。
她又感叹几声,还说如果晚上家里没人,可以到她家吃饭。
回去把大衣挂起来,在口袋里发现一张卡片,祝我新年快乐的。我也找了张卡片,写了几句祝福给她。
她住得不远,要不要送去?我想,她这会应该在家。
算了吧,我又想。明天投邮筒就好了。
烤出杏仁饼,端了一盘送给韦德太太。她让我进她家里,但听到屋子里几个男孩大呼小叫,我笑着拒绝了。
后来海因里希送父亲回来了,司机从车里拿出一个礼盒,还有一个篮子里面有好几种香肠和熏鱼。
我顺手提到桌边,和下午自己买的香肠放在一起。海因里希在屋里踱了两步,看到我买的香肠,俯身隔空闻了闻,皱起眉头。
“这似乎是……兔肉?”
我买的时候他们说刚到的,要是不买一会就被抢没了,我就买了。但兔肉就兔肉吧,有肉吃就不错了。
他十分嫌弃地看着我,“看来您受骗了。好在我送来的都是正宗的肝肠和猪肉肠,可以把兔肉肝这些送给您那爱看热闹的邻居。”
我瞥了一眼窗外,父亲和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说话,韦德太太带着孩子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西贝尔!他说这是你买的?四袋大米?”父亲在外面大声问我。那个骑自行车正解开后座上的绳子,座子上是四个大约7、8公斤的袋子。
“是的。”我也跑出去帮忙。
粮店老板帮我们把袋子提进屋里,说着:“下雪了,路上差点摔一跤!这车子也老了。看看这前胎!跟个饿扁的孩子似的。”
自行车前轮没气了,车胎扁扁的。他身上也有泥块,路上的一跤摔得估计不轻,我回去包了些杏仁饼给他。他看到后道着谢,不再抱怨,塞了一个到嘴里嚼着,另外的揣到衣兜里,哼着歌走了。
海因里希再次用审视怪物的眼光盯着我,“您买不到面粉吗?”
我当然买不到啊。面粉多紧缺,幸好德国人不怎么吃大米,我才囤到几袋。没管他,自己收拾桌上的一堆食物,该放柜子的放柜子。然后就拆开一袋大米,洗了准备煮点白粥。
好多年没喝上香甜的大米粥了,我真的很怀念这一口。
叮咚声响,是海因里希在摆弄钢琴,又用带手套的手指一页页翻着曲谱,“德彪西,《月光》……您喜欢德彪西?”
“还可以。”
“您难道不知道,在第三帝国,德彪西是被禁止的吗?”
这还真的不知道,第三帝国禁得真多。我只好说:“现在知道了。”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去要收曲谱。
他手套轻挥,挡住了我。“不过,我不介意听您演奏一曲。”
这算什么?先说这是禁止的,又命令我表演。
“我还在练习,弹不完整。”我没好气地说。
“您似乎太着急了,我说的演奏,不是指现在。”
这句话让人听了更不爽,显然海因里希这个人性格如此,和人说话也喜欢带刺。
我重新到厨房里切包菜,没有理会他。又听他和父亲说:“明天晚上希*莱先生举办宴会,邀请埃德斯坦先生和小姐一起出席。到时候我会来接你们。”
他走后,父亲坐在沙发上等饭熟,几次跑过来看我的锅,面露忧色。
“我们,我们真的要吃煮大米吗?很早以前你母亲给我煮过,我觉得……口味十分一般。”
会不会是西贝尔母亲以前手艺不佳?可能她离开中国太久,忘了怎么做?我煮的应该没问题,这都小火熬了40分钟了,我揭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点。
怎么还是清汤白粒儿的,——应该没事吧?
我把勺子吹凉,放进嘴里。
这——这是大米吗?
怎么一点粘度也没有?桔生淮南则为枳,大米到了德国怎么成白石头了?我那香甜软糯的大米粥呢?
“简直像喂猪的!”我忍不住把勺子丢进锅里,火也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