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人
只剩下阿尔伯特和科雷格,我拢了拢头发准备出去,却听到科雷格提到了我的名字。
“刚才你的想法,是西贝尔告诉你的吗?”他问。
“不是。你怎么会认为是她?”阿尔伯特说。
科雷格笑,“我想,元首要开辟东线战场,这么‘跳跃’的想法,难道不是西贝尔从占星家父亲那听说了,又告诉你的?”
“跟她没关系。”阿尔伯特说。
“仆人们我都打发去睡了。书房里暖气也不太热,我们就在这聊会吧。”接着,是往壁炉里加柴的声音。
“关于那件事,我的想法|正好相反,”科雷格说,“让我们年后到东普鲁士,是为了迷惑英国,也许攻击英国本土的时候到了。你看今年过年,好几个元帅去了纽伦堡,这不像常规的聚会,应该是在部署这个计划。更何况刚才吉罗说,他父亲也是这么认为。”
“最近和英国的空战胶着住了,维持下去代价太大。”阿尔伯特说,“元首应该想的是转换方向,占领俄国的土地和资源。”
“莫斯科不是那么容易去的。拿破仑试过了,失败了。元首不会那么傻,两线作战是大忌。再说,也许哪里也不进攻,战争就这样结束了。我认为目前德国的版图已经也足够我们再称为‘神圣罗马帝国’。”
“战争不会结束,元首也不是傻。”阿尔伯特语气像窗外的落雪一样,轻飘飘的,但毫不迟疑,“他是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舒伦堡伯爵家,见到了几个大企业的总裁。我当时问他们,现在生产的东西主要销往哪里。他们说主要是国家采购,提供给军队。还说,目前除了必须品,大部分工厂都是军用,生产战争物资。”
“战时不都这样吗?”
“不。要知道,我们的国家是从魏玛共和国的经济危机中走过来的,当时元首大搞建筑和军工才让国家摆脱贫困。可是这么多军工产品要如何消耗?所以从那时起,战争就是不可避免的。这从一开始就是一条‘以战养国’的道路,战争一旦停止,我不敢说德国经济就面临崩溃,但是已经习惯了被占领区供养的德国人,是不可能愿意的。”
科雷格没有再反驳,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像安慰自己一样说:“好在现在俄国并不强,你看他们在芬兰打的仗就知道了,对付一个小小芬兰,斯达林都恨不得差点全国总动员。”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
“算啦,不谈这些,这几天好好过个年。对了,你和西贝尔什么结婚?你们应该考虑过了吧?”
一片寂静,没有回答。
“有什么难处?还说把我当兄长,不跟我讲一下吗?”科雷格说。
“不是不跟你讲,而是——”阿尔伯特说,“其实我们的观念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不是说从小就认识她吗?维也纳长大的姑娘,能有什么不一样?”
“不是,她……和一般女孩不一样。也许是受她父亲神秘学的影响。”阿尔伯特说。
他在帮我隐瞒穿越的来历。
“这一点我同意,”科雷格笑道,“当初找你,一封信直接发到总参谋长哈尔德的办公室,后来总参谋部里好多人知道你在恋爱。”
“她当时以为总参谋部就是一个部门,她不知道我们有这么多分部。这不能怪她!”
“你急什么?我又没怪她。我就是觉得她看着温柔小心的,没想到胆子很大。挺有意思的。”科雷格说。
“我是说,我们对战争的看法很不一样。今天晚上,她说起瓦格纳,我想也没想,弹了一段女武神。你知道,我们在战场上冲锋经常听这段,每每想到都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帮助元首重建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我的这种自信就不断流失。我知道她是反对侵略的,而且对沋太人的遭遇总是忧心忡忡。”阿尔伯特说。
“两个人谈恋爱,不要牵涉太多国家的事。”
“是的,她其实不热衷于晸治。而且这种话题,我们除了避而不谈,又有什么办法?”阿尔伯特说,“她也几乎从不提这些,还经常赞美德意志的优秀之处。但是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要绕过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
“她是……一半中国人,可是现在德国的种族政策也越来越极端。你看今天的《观察家日报》了吗?华人和吉普赛人一起被驱逐,有些直接进了集中|营。在来的火车上,我故意把报纸拿走,才没让她看到。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评论。”阿尔伯特的声音在这里停住了,只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和壁炉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科雷格说:“我觉得,你是有了在乎的人,太认真、想得太多了。你要明白一点,不管我们的种族政策如何,你我二人再加上她父亲在,能出什么差错?对了,上次盖世太保审讯她的事我知道了,几天后我有一次去安全局,想再打听一下,让他们有点压力。你猜怎么了?那两个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