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与幻
有时候我走在沙漠一样的地方,随着父亲不断爬山,口渴得很。有时又下起雪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双腿陷在泥里。周围的景色不断变换,一会是森林,一会是现代化的高楼,一会是长长的军队,一会是一排排的文字。是打字机上的,电脑上的……
玻璃里映出我的脸,不,是西贝尔。
不是玻璃,是湖面,我探出头去看湖面,里面映出了西贝尔的脸。
那块大石头又来了,压在我头顶。是的,还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关于……火焰,眼睛,和沃坦。
石块在我头脑里滚来滚去,我追着它们,精疲力竭。
“胡闹!整天脑袋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我前一个世界的老爸说。
“你不应该来柏林的。”西贝尔的父亲叹息。
我努力向他们解释,发不出声音。嗓子被火焰灼烧着。
不对,这是梦,我意识到,我不用解释什么,我只需要醒过来。我努力移动自己的手和脚,醒了。我去拿桌上的杯子,喝了几口。水像一道冰柱流进了肚子。我想喝些热水,还想起希尔德曾告诉我床边有个按铃可以叫仆人。
我重新回到被子里,又把自己的大衣拉到被子上搭着。
我又睡着了。
依然在追逐石块。沉重的石块在空屋子里滚动,发出雷鸣,我自己的脚步则像心跳一样,砰、砰、砰。
它回来了。
火焰,火焰背后的一双眼睛,格子背心,烟斗——
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埃卡特。
我幻觉中那双眼睛,是埃卡特!
问题似乎解决了,我终于想起了他。但,等等。更多的问题来了,它们拥挤着想要上前。
很多地方都不对。
我曾以为自己是受沃里斯影响,出于崇敬一个出现在诺喳玬玛斯预言里的人,“创造”出了那一系列幻觉剧情。
可是,埃卡特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我幻觉里出现了他,难道说幻觉里的剧情,并不是幻相,而是都……存在过?
难道我真的有一个“前世”为沃坦通灵过,在30年前?
等等,海因里希似乎在我见到幻觉之前,就不断提醒我和沃坦的联系,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幻觉是真的,我也是今天才看到。难道他认识以前的埃卡特,认识以前的——我?
问题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我被淹没了。
真冷。
我在湖里?我要向上游。
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我,把我拉进他怀里。
这是阿尔伯特,真好。这是我的阿尔伯特。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头和嗓子都还疼,但是整体感觉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身上重重的,谁又给我被子上加盖了一张墨绿色的厚毛毯。
我一转头,僵住了。阿尔伯特穿着衣服躺在我外侧,靠在床头,还在睡着。
他什么时候到这来了?是昨天夜里开始生病,他早上来发现了?
阳光从窗帘缝里透过来,照透了他金亚麻色的头发。
他身上穿着灰蓝色的粗线毛衣,盖着我的大衣。我怕他冷,把那个绿毛毯拉起,给他盖上。当我抬起身子拉扯毯子的时候,他醒了,正好看到我的胳膊横过他的身子。
这动作好像我要爬到他身上似的。我迅速抽回手臂,缩回原位,闭上眼,装睡。
过了几秒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他正笑着。接着,他的脸靠近了,我心中一热,慢慢闭上了眼。
温凉的手落在我额头,“不怎么热了。昨天半夜仆人说你按了铃,但只轻轻响了一声就没动静了,敲门你也没说话,就告诉了我。我来敲门你不回答,我就让人把门打开,发现你生病了。”
他半夜就来了?
当时我意识不太清醒,也不知道自己按没按响。
“大概3点多给你吃了退烧药,现在还早,10点多早饭后再吃一次。这次你是真发烧了,吃点药总没事吧?”他又用手背试探了一下我的脸颊,“确实好多了,——怎么?”
“没什么,”我偎近他的胳膊,看了他好几次,才小声说:“刚刚我以为你是想……”瞥了一眼他的嘴唇。
他只愣了一秒钟,嘴唇就贴了过来,“我想的,我一直想。”他喃喃说着,将我和毯子整个拥在怀里。像一只鸟巢被树枝捧在最中心。
他凉凉的嘴唇,凉凉的面颊,无不让人心安。睡梦中的石块一个个远去了。心爱之人的怀抱,是实实在在的。我的心像一只流浪的鸟,在这棵树的枝丫间,找到了家。
没关系,我想。有阿尔伯特在,我们相互扶持,好好地生活,其他那些隐约的、虚幻的,都不重要。
他的手从被子里触到了我的后背,只隔着一层睡衣。他僵硬了一下,收回了手,吻也停了下来。
“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