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黎波里1
对我们说。
我和雷德出去以后,他把门上面那块玻璃后面的小布帘也拉上了。我听到里面刻意压低声的海因里希的低语,随后是沃里斯毫不掩饰的清晰声音:“不,这一点我绝对肯定。我明天就要出院。”
又是几句话以后,沃里斯的声音:“我早说了她可以。何必多此一举?像占卜一样,有些事问多了也就不好了 。”
海因里希说了什么,接着沃里斯道:“你自己安排吧!一天足够了吧?——真是麻烦。”
海因里希打开门,对我说:“沃里斯认为您的加入会对考察队有所帮助,所以今天晚上先由雷德把大概情况告诉你。详细的内容,等沃里斯好一些再谈。”
“你是7月份出生吗?”沃里斯突兀地问我。
“是的,19日。”我说,那是西贝尔的生日。
“那就对了!”他对海因里希说,“我就说是她。”
“你父亲的事,明天出院我会告诉你。”他又对我说。
“可是医生说——”
沃里斯打断海因里希:“医生已经尽力了,现在我需要真正能帮我的人。”
海因里希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沃里斯指的不是我吧?
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人边说意大利语边走过来。是那个弹琴的上尉,他伴着门口的两个护士姑娘,手里拿着一大叠干净床单走过来。看到我,他脸上换上了一副迷人的笑容,用带口音的德语说:“今天到达的德国小姐,您深色的头发和细致的面容让我想起了白雪公主,很高兴考察队里有您加入。”
这人谁啊,还“白雪公主”,尴尬得要死。
他把床单帮护士放在旁边一个房间里,回来后笑眯眯地说:“中队长先生,您不和我打招呼,起码也要介绍一下新来的可爱小姐吧?否则多么失礼。”他笑得有点奇怪,因为脸上还带了点伤,嘴角和鼻子附近有淤青。
过了好一会,海因里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里佐上尉。”
“里佐上尉,多么得生疏!好像我没有和你们一起做了一个多月考察似的,”他转向我,伸出手和我握手,“弗拉维奥·里佐。”
我和他握手,报了名字。
“埃德斯坦?”他收敛了笑容,“您是埃德斯坦先生的——”
“那是我父亲。”
“哦!怪不得,我听说了他的事,”他很体贴地放低了声音,表情里也流露出关怀,“他是一个友好的博学之士,我很尊敬他。您请不要见外,如果有什么我能效劳的,一定要找我。”
他此刻态度体贴而不冒犯,和刚才的轻浮完全不同,我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
“明天叫两个人帮我出院,我有些东西要搬。”沃里斯当弗拉维奥是空气,冲海因里希说完,自顾关上了病房门。
弗拉维奥向我眨眨眼,似乎已经习惯了。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考察队出发时再找您。”海因里希也不看他,态度里明明白白的全是“出发前这段时间不要来烦我”的意思。
“好吧,希望你们早点出发,”弗拉维奥在我们背后说着,“我本来想晚上请你们吃‘塔吉’的。这最近几天我才发现的,我敢说是的黎波里全城做得最好吃的一家,美味如仙。”
“那是什么?”我问。
“一种食物而已。”海因里希没有停|下脚步。
我们的住处在离医院不太远的一个小社区,这有五六栋楼房,原本是在这里意大利人的房子,现在这些人有的回了意大利本国,有的参了军。这个地区就让给军队做指挥部。我们住中间一栋楼的三层。
这里还有考察队的其他几个成员,研究古埃及文字的考夫先生,一个带着几样音叉状器具的人,搞声音冥想的维格纳女士,还有用吊摆测绘的葛兰先生。他们正在收拾行李,说是海因里希认为他们不必参与后续行动,因此准备去罗马了。
一二层还住着一些德国|军官,他们进进出出地忙碌,中间一座有大厅的房子是他们的指挥中心。但隆美尔将军并不在这里,雷德说,他和他的指挥部都在托布鲁克。
“最近都在围绕托布鲁克进行争夺,距离这里超过1000公里。”雷德说,“不过我想,如果我们要进|入埃及,很可能会碰到他们的。”
“也就是说,我可能见到阿尔伯特?”我问,心里升起一股欢快的思念。在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打击之后,终于有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了。
“你们不会希望见到隆美尔将军的,”海因里希道,“那意味着离前线的炮火打击范围不到5公里了。”
雷德马上点头称是。
我不说话了。海因里希实在没意思,我又不是真的要上前线找人。期待一下,聊天而已,他也要泼冷水。
雷德带我到一个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正对门的窗户下,旧书桌上摆着一个当地风格的陶罐。灰黄|色的罐身上,画着红绿色的条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