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在正厅用早饭的时候，莫渝和徐慕深都不说话。花清时眼见这顿饭大家吃得索然无味，玩笑道：“白粥无味，不如给大家添些梅子酒助助兴？”

徐慕深被米粒呛到，掩着嘴咳嗽了几声。

反倒是莫渝笑着应对道：“往后花老板可千万别提梅子酒了，徐少爷算是怯了。”

早饭过后，花清时要听新来的伶人唱曲，徐慕深和莫渝也不便继续叨扰，与众人道别后就离开了庆轩戏院。

回徐府的路上，莫渝仔细着脚下的路，手里拿着路上随手折的一根细长的柳枝。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她口中念叨起这两句诗。

她恍然笑起来，这段日子她看了不少闲书，如今竟也能借景吟诗了。

徐慕深听见笑声朝莫渝望了过来，“你笑什么？”

他言语间不似以往那般冰冷，好像也并非有意要嘲笑她，这让莫渝一下子无所适从。

“我笑这春光无限好，小少爷有何指教吗？”她挑衅般地挑眉。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只是莫渝那嚣张得意的模样太刺眼，徐慕深不再搭理她。

前面就是西京路了，莫渝还记得不久前她看上了一条裙子，当时拮据，她只能站在橱窗外看看。前段日子帮徐慕深翻译了文件，拿了一笔报酬，加之拿回了箱子里的钱包，买件自己喜欢的裙子该不是什么难事了。

莫渝拉住徐慕深的袖子，指着远处的路牌，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去西京路瞧瞧。”

也不等徐慕深同意，她便拉着他穿过马路。

拉黄包车的年轻小伙一股脑地往前奔，压根没看见路口有人，好在徐慕深眼疾手快，莫渝只感觉重重的拉扯之后，她的手掌心多了一枚纽扣，一侧的肩膀被徐慕深紧紧揽着。

她离他很近，近在咫尺。

近到她闻到了独属于徐慕深的海藻般清香的味道，近到她一转头就可以亲吻上他的脸颊。

一阵耳红心跳。

拉黄包车的小伙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一瞬间的惊险，他放缓了速度，朝他们道了声歉。

徐慕深缓缓地呼吸，克制着恼怒，手还紧紧捏着莫渝的肩，“再心急也该看着点路。”

“对不起，差点害你被撞。”莫渝庆幸方才真是有惊无险，没让徐慕深受伤。

这个意外让莫渝失了兴致，如果继续拉着徐慕深去看衣服也显得她太不懂事，于是她悻悻说道：“我们叫一辆黄包车回去吧。”

“你不是要去西京路吗？”

“我也没什么要买的，只是想看看而已。”莫渝说谎。

“走吧。”徐慕深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他继续朝西京路走去。

莫渝跟在后面。

路过她上次看到的橱窗，那条乳白色的落地长裙还挂在里面，她不自觉地慢下了步子。

徐慕深一回头，就见莫渝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条裙子。他折返了几步，站在莫渝身边说道：“喜欢？”

莫渝欣喜地点头，她仔细一看写了价钱的卡片：50大洋。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价。

于是她手放到下巴上，做出思考的模样，改口道：“就是日常穿浮夸了一些，不太实用。”

用十分挑剔地语气对徐慕深说：“算了算了，再看看吧。”

徐慕深看见裙摆下面的卡片便明白为什么莫渝前后的转变会这么大。

“不过……”

就在莫渝以为徐慕深要替她买下这条裙子，开始斟酌怎么客气而又不失风度地接受时，只见徐慕深附和着点点头，末了，他添上一句：“让你穿50大洋的衣服，确实有些浪费。”

莫渝又一次地咬牙切齿。

好，她忍，好女不跟男斗，随他怎么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

其他的店铺里也有款式新颖、价格合适的裙子，可都比不上那件心仪的，莫渝已经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了。

走到一家鞋铺门口，徐慕深停下来，对莫渝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莫渝跟着徐慕深进去。

掌柜见来了客人，放下账本，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您先看，有喜欢的可以试试。”

掌柜察觉了异样，又抬头看了一眼，拉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这才认出是徐府的小少爷，立刻从柜台里走出来，热情地说道：“徐少爷，您许久没来了，今天想看看什么款式？”

徐慕深微微颔首，说道：“麻烦你帮这位小姐挑一双舒服的鞋。”

莫渝满是疑惑，她看向徐慕深，小少爷没搞错吧，他大发善心了？

老掌柜知道来了大主顾，恨不能把店里所有的女款鞋都拿出来让莫渝试一遍。这位从商30年的老头子心里估摸着，徐少爷难得带姑娘来买鞋，说不定就是徐府未来的夫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