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和唐书一别十五年，宋墨这次回国，其实另有原因。

这原因里混杂着柴米油盐、家长里短、鸡飞狗跳……

对此，宋墨难以启齿，甚至羞愧难当。

他的父母感情很不好，从小学毕业开始算起，他几乎每年生日许愿都会劝母亲离婚，母亲不肯，推说心里有根刺拔不出来。

上个月初，父亲宋野风突发中风，躺在床上凡事都需人照顾，连说话都困难。母亲却在这时主动提出离婚。

那天，在豪华单间病房里，林逸秀穿着一身蚕色的紧身旗袍，在丈夫宋野风口齿不灵无力反驳的情况下，强迫宋墨为自己站队。

她挑起下巴吐诉：“你爸爸宋野风出身可没有我好，但是他赶上了好机会，很早就从国内移民，靠着眼光和勤奋挣到了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家业。”

宋野风僵躺在床上，嘴角微微抽搐。

宋墨瞥到，遮挡住父亲的视线，好让他少受点刺激。“妈，要不我们外面去讲，爸爸要休息。”

眼皮动都懒得一动，林逸秀浅笑，一对梨涡配上弯成月亮形状的美眸，她盯着宋墨，威慑他注意自己的立场。

“你外公是高级军官，外婆家里也是当地乡绅，我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年轻的时候，我不懂看男人，以为你爸爸既英俊又聪明一定是良人。我怕你爸爸和别的女孩结婚，急着告诉了我的小姨妈。小姨妈是我们家里最活泛最伶俐的，她找着借口认识了你爸爸的家里人，获得了你爷爷奶奶的欢心。此后，两家人经常聚会，我和你爸也获得了很多次约会的机会。”

话音顿停，林逸秀刻意扫了一眼病床。

宋野风嘴里咕噜出声响，听不清含义，但足以表达出愤怒。

“妈，别讲了。”宋墨劝道，裤兜里的手紧捏，面色阴沉。

这么多年，从孩童到成年，宋墨总被夹在父母中间。他比父母难受，可他从不被允许表达，仿佛他在他们的婚姻生活里，只是个不痛不痒的观众。

直接无视宋墨的反应，林逸秀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两个月后，我们在教堂里，模仿美国人的样子，举办了结婚仪式。至此后的很多年，我都沉浸在爱情幻想里，从没有正面问过宋野风对我有多爱。年过五十，我回头反思，也许不是不想问，只是不敢，我恐惧得到否定的答案。”

把脸转向窗外，林逸秀冷冷地望向薄暮的天色，哀怨的光笼罩着她整个人，随着倾吐得越多，缓缓变淡。

“我问我自己是害怕被抛弃吗？好像也不是，我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我还有个儿子。我只是没勇气面对离婚后一个人的世界。可是……”林逸秀霍地精神高昂，她抓住宋墨的手，两眼通红。

“他现在这样了，没人再要他了，我自由了，我什么都不害怕了。”

面对母亲如此神经质，宋墨似乎已然习惯，他绷着脸承受，把母亲揽到怀里，心疼抚拍。又看了看床上的父亲，宋野风眉头紧锁，闭目无语。

这一对男女捱到现在，终于要走到头了吗？

宋墨空洞着双眼，五味杂陈。

过了半个月，宋墨接到母亲的电话。

“儿子，你爸爸同意离婚，医生说他应该能勉强恢复到原来的一半，坐个轮椅还是可以正常生活，只是我……”

“妈，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宋墨回答。

林逸秀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叫：“真的吗？我怕你爸在外面有私生子，所以盯着他立遗嘱。”

“遗嘱？”

“对，他现在瘫了，我害怕突然冒出来许多私生子女，要分家产。我后面准备和姐妹们环游世界，现在要把这个问题解决。”

“妈，你这样想是不是有点过分。你知道我一直站在你这边，但是我爸爸再差也不至于有私生子女这么夸张吧。”

林逸秀轻哼撒娇，“儿子，你爸爸又高又帅又有钱，这样的男人是耐不住寂寞的。我不管那么多，遗嘱我肯定逼着他弄下来。”

压着烦闷喟叹，宋墨拿妈妈没办法，只能顺着。“那您找我做什么？”

“宋墨你什么口气？只要你把财产搞到手，我们就自由了。”

“爸爸，现在谁在照顾。”

“我请了一个护理团队，早中晚换班，每个星期我会和他们开会，跟踪照顾你父亲的情况。”

“那您也给我排个班，我也去。”

“宋墨，你哪有时间管你爸爸，我现在有个任务给你。”

“任务？”

“你爸爸说把全部财产都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宋墨顿着，迟迟回应。“嗯？”

“你爸爸说有一本小人书当年留到了段琴琴手里，只要你把那本小人书找回来给他，他立马立遗嘱公证。”

“小人书？段琴琴？”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有段时间，我们回国住的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