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纾(中)
,吕纾的房门被人砰砰砰一通猛拍。
这拍门的人动作很急,以致吕纾刚一开门,便被她扑了满怀。
吕纾摸了摸她发顶:“怎么了,洹儿,又是尚儿哥哥欺负你了吗?”
戚洹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埋在她怀里呜咽着控诉道:“阿娘,是尚哥哥他!他们说他打死了那只灵鸟!还血肉模糊的!他现在一手的血还、还来吓我!”
“他们还说本是要给我看的!可是被虞涵姐姐拿走了——”小姑娘惊魂未定地吸了一口气,“幸好被虞涵姐姐拿走了!”
吕纾安抚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既然合不来便不要同他们一起玩吗?下次可不要这样心软了,别人一叫你便答应,白白受了捉弄……”
卫绮怀不合时宜地疑惑道:“那只鸟?你知道?”
吕纾说:“应当是虞姐姐的灵鸟。这岛上无甚寻常鸟雀。喜欢豢养灵宠的,只她一人。”
“她很喜欢那只灵鸟吧。”
“那鸟儿颇通人性,据说曾是虞氏家主生前一次出海,从大陆得来的灵鸟。虞姐姐平日里呵护备至,比待儿女还要仔细几分。”吕纾想到这一茬儿,忍不住皱了眉头,“这大抵是她为数不多的念想了,今日怎就轻易遭了毒手。”
“罢了,错已酿成。”她又叹道,“这下又该算我管教不利了。”
卫绮怀问:“虞晚荷的孩子,为何要你来管教?”
“你倒是神通广大,怎知他是虞姐姐的孩子?”吕纾轻声反问,却不求解答,只道,“家主与虞姐姐之间情意微薄,可以说是相看两厌,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一次面,可他偏又看重小少爷,自然将这孩子交给我,也算是养到了他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她说话没什么顾忌,卫绮怀也理解得很快,正待她打算问出“戚子炀既然不爱虞晚荷,又为什么会看重她所生的孩子”这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之时,戚洹忽然怯怯地拽了一下母亲的衣襟,“阿娘,你、你在跟谁说话呀?”
卫绮怀:“……”糟糕。
吕纾后知后觉地捂上女儿的耳朵,就听见卫绮怀的友情提醒:“小孩子心思敏感,好奇心重,堵不如疏。你捂她是没有用的,不如想一个圆场的借口,最好是说得通、还不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那种童话故事。”
吕纾瞥了她一眼,捧着女儿的脸,笑道:“洹儿,娘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指着卫绮怀所在的方向:“那里有一位姐姐呢。”
“她看不见我的。”卫绮怀无语过后,愤愤道,“您这样真的不怕吓到小孩子吗?我娘都干不出这种事!”
戚洹果然睁大了眼睛使劲儿地向那处空荡荡的地方瞧了瞧,瞧不出什么东西,又要哭了:“她是鬼吗……”
吕纾揉揉她的小脑袋:“鬼祟哪敢出现在正午呢。这位姐姐是得了机缘,下凡来此处为大家消灾解厄的仙人。你想,明日便是纳神日了,仙人下凡,不也是寻常之事吗?”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道理,戚洹信了,大着胆子看了看,不觉得害怕了,但随即又问:“既是仙人,为何洹儿看不见呀?”
吕纾笑道:“洹儿修行得不到家,连鬼祟和仙人都分不清呢。仙人生了你的气,自然不肯见你了。”
“等你将师傅的本事全都学了个干净,就能见到这位仙人了。”
居然被她圆上了!
卫绮怀肃然起敬,遥遥对她比了个拇指,趁着吕纾母女共用午膳的功夫,决定出去走走。
她又来到了那座宗祠。
拐入宗祠庭院,她再次被那座奇异的祭坛第一时间捕获了视线。戚子炀此刻正带着一堆仆役围着祭坛上上下下地检查着什么,还在祭坛之外摆了几张黄符,卫绮怀听了一两句,才知道是因为明日便是纳神日,即将要举行祭祀了。
她又走了几步,瞧见几位杂役正在合力搬动一棵巨大的珊瑚树,那珊瑚树被打磨得精致漂亮,枝头缀满水晶琉璃宝石和许多一看便是大陆上传来的稀奇玩意儿。
但在卫绮怀眼里却不算新鲜,因此她又转过眼去,望向别的地方。
正在此刻,吆五喝六的小少年们来了,为首的人衣着光鲜亮丽,气势逼人,自然是戚尚。
可是此乃宗祠重地,旁人不能擅入,其余几个少年都被拦在宗祠外,只有戚尚几步踏进宗祠之内,跟戚子炀见礼,从他那里收到一张平安符,还得知那株挂满奇珍异宝的珊瑚树便是给自己的礼物,少年人登时欢天喜地,连忙支使杂役为他架上矮梯,亲自将自己的平安符挂在珊瑚树的最高处。
戚子炀含笑望着他,还时不时地提醒他注意脚下,仔细踩梯子。戚尚得了自己的生辰礼物,心满意足之际,也颇为热切地问候了父亲,还顺便关心了纳神祭的事宜,戚子炀亦答得仔细,没有半分不耐。
华美珊瑚树下,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卫绮怀看得扫兴,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