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大石头重重砸下，闷闷地，丛茂彦缓了口气，摘下眼镜，捏捏太阳穴。

孩子真的长大了。

坐了几分钟后，他看着书桌上曾经一家三口的照相，鼻尖酸涩，拿出手机发消息给之前他找朋友预约的精神科医生。

没一会儿，就收到回复，那个资历深的医生很认真地回答：之前就有和孩子母亲说过，他有很严重的双向感情障碍症状，有抑郁倾向。孩子母亲表示知情，孩子本人也知晓。现在是有什么疑问吗？

丛茂彦把几行字来回细细看了几遍，愣住，想起丛菱的话。

目光挪到桌面照片里的美丽女人脸上，她抱着小丛菱，笑得那么灿烂，明明阖家幸福美满，最后却选择结束生命。

而她当时诊断书的字，正和现在手机上的字重合。

怪不得，丛菱一直如此任性也冷漠，对待这件事情却激动起来。

看着日历上那个圈着红圈的日子，丛茂彦陷入一种自责，为人父，为人夫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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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菱翻来覆去，有些难入睡，太像了。

跟妈妈以前太像了，虽然当时她不大，但却对母亲情绪失控，总是出神，最后郁郁寡欢的画面印象深刻。

蔺竹则。

她在心里一字一字反复念道他的名字。

会是吗。

可是人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妈妈是因为丛茂彦不归家，没有安全感。

那蔺竹则呢，仅仅是她开玩笑要离开的话？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吗，一个人的情绪为什么可以由别人掌控，甚至最后陷入反复的痛苦。

她闭上眼，黑暗里浮现蔺竹则偶尔茫然的神情。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

她攥紧床单一角，肯定有别的。

在丛菱的潜意识里，她已经把自己和蔺竹则捆绑在了一期，之前或许是觉得有趣，现在她竟然生出一种怜惜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想象蔺竹则笑着离开，丛菱无法接受。

在今晚的梦里，她固执地紧紧攥住蔺竹则骨节分明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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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丛菱的生日到来，十七岁。

她的外公外婆也从外省赶过来给她过生日，以前经常来往，丛菱母亲过世后，两老人反而害怕靠近这里，不是讨厌女婿，只是害怕看见和女儿相似的外孙女，一看就想念。

也正由于外公外婆会特意回来陪她，丛菱的小生日很少邀请朋友来，大多是和家人一起。

今年也不例外。

夜晚，外公外婆特意把丛菱接到郊外别墅。礼物玩偶糖果全都准备好。

吃完饭，丛菱和两老人絮叨地说着这一年她经历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情，逗得外公外婆咧嘴直笑。

最后，她拉过蔺竹则的手，介绍：“对了，这是云淞阿姨的儿子，蔺竹则。外公外婆知道的吧。”

两老人当然知晓，其中一切，丛茂彦早已和他们汇报。

“知道知道，这男孩，长得俊啊。”外婆凑近打量，推了把老伴说道。

丛菱外公也是个心态好的，“是帅，但比我年轻时候还是差了点。”

蔺竹则微微抿唇笑。

丛菱娇俏的声音在擦过他的耳畔，“外婆。外公年轻的时候，你看中他什么。”

丛菱外婆笑笑，觉得外孙女好玩，想了想多年之前的事情说道：“好看啊，再加上有学识，家里人一撮合就结婚了。”

“那我以后也找个有学识的。”丛菱笑着说，说着拿了课桌上的白桃味糖果撕开包装纸。

蔺竹则看她一眼，弯弯的睫毛翘起。

“那好啊。”

几人正说着话，烟花炸开，丛菱舅舅点燃后在阳台外喊他们出去看。

黑幕下，一轮冷月高悬，朵朵炽热的烟花点缀旁边，有些爆开后像是伪装成流星模样滑过天际。

落入各家灯火。

院子靠梧桐树的角落里，丛菱和蔺竹则安静挨在一起。

那天后，丛茂彦把结果告诉了丛菱，也关心蔺竹则，为他的病情很着急，专门请人做心理疏导。

他们却彼此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你怎么不祝我生日快乐。”丛菱望着绚烂的天幕，侧目，蔺竹则的脸上眼睛里都是烟花的光亮，她低头忽然抬脚踩住他的影子。

蔺竹则听见动静，跟她比幼稚，也踩她，“疼吗。”

丛菱笑出来，“不疼，你疼吗。”

男生笑着沉默后开玩笑：“有点疼。”

丛菱一愣，蔺竹则忽然盯着她看，薄唇微启，他好像吃了薄荷糖，清甜凉爽的气味扑面，“生日快乐，丛菱。”

“永远都要快乐。”

“菱菱。”他说。

“抱歉，我现在什么礼物也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