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

材料写给颜晛后，便起身告辞。

颜三夫人依旧让陈嬷嬷将人送出去，然后将也要跟着告退的颜晛留下。

颜晛：“母亲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颜三夫人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颜晛抬起眼：“不知母亲指的什么事？”

颜三夫人看着他，却忽然道：“少初，你当真想娶她？”

颜晛眉眼低垂，神色恭谦：“母亲今日也看到了，蓉娘子并不逊于那些大家闺秀，她的天赋能力，更是那些大家闺秀比不了的。”

颜三夫人：“我若不答应呢？”

颜晛抬起眼：“母亲？”

颜三夫人：“我若不答应，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请大神官为你赐福，由神殿出面提亲，绕开我和你爹，将这件事给办实了？”

颜晛默了默，就撩起袍摆，对着颜三夫人跪了下去。

颜三夫人愣住：“你——”

这孩子，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般郑重地跪下了。她这儿子，如今在很多人眼里，就好似是那天上星辰，根本不会困于这世间情爱。可眼下，他这一跪，就为一女子，竟是这般的心甘情愿。

自打他十岁起，他就再没求过他们什么，这么多年，这儿子养得既叫她省心，也让她感到无比愧疚。

颜三夫人心里生出不忍，就倾身去扶他：“你快起来！”

颜晛却不起来，只是抬起眼，看着颜三夫人：“母亲当真不愿成全儿子？”

颜三夫人怔了怔：“你，竟真这般喜欢她？”

颜晛垂下眼：“儿子的态度还不能够让母亲明白吗？”

颜三夫人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这个，转到刚刚想问的问题：“四年前，这盏立鹤正阳灯忽然出现异样，我问你，当时你在神殿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颜晛缄默片刻，才道：“是出了一点意外，我当时遭人暗算。”

其实是那个时候，他身上的孤莲血煞咒被触发了，差点丧命。

颜三夫人一下抓住他的胳膊：“那你有没有……”

颜晛：“没有，我躲了过去，母亲别担心，那件事后不久我便平安回来了，一直未告知您和父亲，也是不想让你们平白担心。”

颜三夫人：“后来可查出是谁？”

颜晛轻轻摇头：“无迹可查，有些事只能自己事事小心。”

颜三夫人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这些年，在那里很不容易吧。”

这么多年，他从未同他们说起过神殿里的事，他们偶尔问起，他也只是说那几年在神殿过得很好，大神官看重他，同行者敬畏他，他亦不负众望。

颜晛眼里露出浅淡的笑意：“现在能为难我的人没有几个，是儿子不孝，一直以来让母亲担心了。”

颜三夫人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起来吧，起来说话。”

颜晛却还是一动不动，抿着唇，漆黑的眸子带着三分倔强，七分恳求。似乎只有这一刻，颜三夫人才觉得自己这神仙似的儿子，终于有了点小时候那耍无赖的模样。

“你还要我求你起来不成！”颜三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事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得等你父亲今儿回来了，我同他商量后再定。”

颜晛这才站起身：“多谢母亲。”

颜三夫人叹了口气，示意他坐下：“刚刚我看得清楚，那位蓉娘子对你，怕是不如你对她这般。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要娶？你可知，只要你愿意，这天赐城有多少名门闺秀愿意嫁你，她们会将一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凡事以你为先，以你为主。”

颜晛：“母亲，这天赐城里确实有很多身份高贵的女子，但她们的那些条件，于我而言都是虚浮之物，既非我所求，亦非我所需。譬如今日之事，这天赐城有哪家闺秀能如蓉娘子般，既能助我，亦能得我信任。”

……

是夜，颜三夫人有些怅然地对颜三爷道：“咱们的儿子啊，算计得太深，又演得太投入，估计还不知自己的心落在哪里，日后他怕是有得苦头吃了。”

颜三爷笑了笑：“不管他是演的还是真的，总归他既心意已定，你我就准备起来吧。”

颜三夫人：“三爷！”

颜三爷安抚地揽住颜三夫人：“那蓉娘子我着人仔细查过了，她除了之前招过婿外，别的也确实都过得去。门第差点也没什么，以少初现在这般处境，他的妻子哪边都不靠，门第简单，才是最好的。”

立鹤正阳灯被人偷偷动了手脚之事，着实令夫妻俩心惊胆颤。

当日下午，颜三夫人就查出来了，动手脚的是一位专门照看正阳灯的丫鬟。只是那丫鬟一个月前，就以家中有事告假出府去了，后一直未回。

之前说是病了，未好利索，今日再去问，得到的消息居然是人在两天前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