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
管是因为什么,他都必须弄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所以他身形腾空翻身进了后院,隐在前厅角落里将他们说的话都悉数听了一遍。
鹿鸣镇属濮阳县管辖,其知县因病暂退,所以县辖内所有的事务就交由县丞杨士忱处理。
此刻杨县丞正恭敬的向着上座的长公主敬茶道:“下官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长公主恕罪。”
“无妨,”长公主眉眼平和,“我也是因事才来到此地,机缘巧合间与这位老伯相识,”她说着看向了一旁的那位大夫,“他是一位名医名叫陆离,祖籍彰化县,六年前曾游历至此还收了一个弟子叫…何孝,但两年后因牵扯进一桩命案,被判了斩首,案子好像还是杨县丞您主办的。”
杨县丞念叨了两句才一拍手叫道:“是是是,这个案子我有点印象,确实是我办的,犯案人是本地人士,因罪证确凿,犯人也认了罪,所以就判了斩首,案子后来也上交给提刑司审核,一切无误后才执行。”
陆离听到这话气得花白胡须一抖一抖的,刚要张嘴辩驳长公主便抢先道:“可我听说行刑前犯人一直在喊冤,且这位陆神医也一直跟我说,他的这个弟子一生仁孝,从不做偷鸡摸狗之事……”
“那长公主您的意思是,下官判错案冤枉了人是吗?”杨县丞直接打断了长公主的话,“案子是交由提刑司审理无误后才执行,被害者家属也并无异议,您现在就凭借着一个不知道是何身份的人说的话就妄言下官断案有误,”他说得不卑不亢,还长了几分气势,“是否太过武断了呢?”
长公主轻笑,端起茶盏静静品着茶。
温之言在角落里看着她那风轻云淡的模样,那抹笑意仿佛就此凝在唇边,长久难散。
片刻后,长公主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这江南雨花茶茶香淡远,回味甘醇,不知是杨县丞从何处收购?”
杨县丞不知其何意,只是回答道:“这等特级茶下官怎有福享,乃是暮春时由知府大人所赠,因其贵重所以一直留着。”
“可去年江南大旱,”长公主抬眸浅笑着看过杨县丞,“三大雨花茶产区都减产过半,所以全都进贡入宫未再赏赐给群臣。”
“那…”杨县丞慌了找补着道:“那是前年,下官…下官记错了,应是前年。”
长公主又笑了,“前年广元府上任知府调离,知府一职暂由其通判兼任,如此又如何将这雨花茶送给你呢?”
裴伦立在一侧,适时出声道:“此等名贵茶叶,你是何处得到,还不从实招来?”
长公主放下茶盏,正襟危坐着道:“看来杨县丞的记忆并不是很准确,那么关于四年前的案子……”
杨县丞当即匍匐下跪道:“一切都听长公主吩咐!”
温之言看着她游刃有余处理事情的模样有些恍惚,他虽早就知晓她并不柔弱也并不是不谙世事,但此刻看着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竟有些痴了。
五日前,长公主派去查探名医的人回报道,在鹿鸣镇发现了名医的踪迹,所以她便带着裴伦一行人星夜兼程,终于在今日赶到了此地。
待长公主说明来意后,陆离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答应南下进宫替太后诊治,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替他弟子何孝翻案。
“翻案的问题算是先解决了一半,”长公主在后院给她临时安置的屋子里说道,“但时隔四年,要想查清一切恐怕没那么容易。”
陆离虽年迈但精神气还在,他朗声道:“可以开棺验尸,我虽是医家出身,但对验尸还是有一些研究。”
“只怕是难啊,”长公主还未开口,裴伦先道:“这柳员外出了名的脾气古怪,死的又是他独儿子,如今过了四年突然要开棺验尸,想必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长公主见陆离有些焦急,安抚道:“您放心,既然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不管多难我都会尽力一试。”
“这样,你先去打探下这个柳员外的情况,”她对裴伦交代了几句,“还有派几个人看住杨县丞,当年的案子一定跟他有关,这个节骨眼不能让他溜掉。”
两人离去后,长公主本想歇息下,这一路兼程她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正要关门时却顿了顿,然后向着院外走去。
温之言一直藏身于院中一颗大树下,见长公主向着这边走来,心想难道她发现自己了?
他心慌意乱下,不知该继续藏着还是直接跳墙逃走,亦是正面相对。
他靠着树干屏息凝神的正想着对策,却听长公主说了一句,“兜兜转转竟然来了通州与并州交界地,不知道你还好吗?”
温之言心神震动下却见眼前飘来点点雪花,原来是她抓了一把雪然后放到嘴边向前吹去……
那年腊八节,邺城一夜间便飘了厚厚一层雪,早起时他因急于上朝,脚步一个不稳,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而她不仅没有扶,反而还朝自己扔了好几把雪花,结果上朝一向准时的他,硬生生的推迟了半刻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