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黑黫(二)
无数次越过北竫山,践踏北戎的草地。更何况他没有后援,所有的人手都被刘爷带走,没有人料到萧鹤渊黄雀在后。
秦叔将右臂上的箭直接拔了下来,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他怒吼一声,从木桌后冲出去,所有人都还不及反应,秦叔就已翻过栏杆从二楼一跃而下。
易昭箭影似的扑上去,也只抓到一片灰色的衣料。秦叔仰面倒在血泊里,大堂里的人默了片刻,而后尖叫着四处逃窜。
“杀人啦!”
“出人命啦!”
惊呼声四起,慌乱中众人都想往外跑,反倒是挤作一团谁也动不了。桌椅在一片混乱中被踹倒,人们脚下慌乱,也不知自个儿在逃命时有没有踩到尸体。
“别挤——”小二声嘶力竭。
徐慎见秦叔已死,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在箭雨里抱头鼠窜,闪身攀跃上窗边,却发现窗户被钉死了。里里外外都是人,徐慎依旧不肯束手就擒。他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举起木桌猛地一扫,将近处的一圈军士扫向酒楼装饰用的琉璃柜,砸了个粉碎。
二楼烟尘弥漫。徐慎拔刀砍向窗板,热风扑面而来。他当即狭缝中探身而出,岂料更密的箭雨眨眼便至,箭镞没入血肉声声闷响。徐慎喉间血腥气上涌,他咽下污血,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就在这时,马鞭抽响寂静的夜,马车一路横冲直撞,生生撞开了雪原驻军的包围圈。徐慎从二楼坠落,从车顶砸进了疾驰的马车。
萧鹤渊在窗子口扫了一眼,见徐慎往府邸的方向去了,当即转身寒声说:“追。”
徐慎躺在马车的一片狼藉中不住地喘息,他将肩上的箭矢生生折断,箭镞还留在骨肉里。后背也疼得像是断裂了,徐慎对自己异常狠心,当即从地上坐起来,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
萧鹤渊还没有带人追上来,烂掉的车顶像是对徐慎今夜失利的嘲讽。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但没想到萧鹤渊还是追着他来了抚州。徐慎此时只带了二十人,剩下的人都留在了府中,若是出城去只有死路一条。
“再快点。”徐慎掀帘催促着马夫,“慢一步你我都得死。”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嗖”地破风而来,擦过徐慎的脖颈钉上了车壁。徐慎唇色苍白,他一扭头就看见了夜色中持弓的少年。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人影,一眼竟望不到尽头。萧昀换了身干净的白衣,腕间银镯在动作间发出好听的轻响。
“徐慎。”萧昀再度挽弓搭箭,冷漠地说,“你今夜必死无疑。”
“快走!”徐慎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夺过车夫的缰绳,将钢刀□□进骏马臀部。骏马嘶鸣着窜了出去,徐慎带的二十近卫扑上去缠住萧昀,萧昀顿时分身乏术。
“追上去。”萧昀用弓箭架住瞬息而至的数把刀锋,费力道,“今夜谁取了徐慎项上人头本王重重有赏。”
徐慎一路飞奔回府,他这座宅子看着是座普通的富人宅子,内里却别有洞天。寻常人家摆放照壁的位置,被徐慎列了一排投石机。徐慎入内后将大门紧闭,府内军士带着弓箭上了围墙。
萧鹤渊策马穿过大街,背后的雪原驻军蜿蜒如长蛇,脚步声密集如雨,将徐慎的府邸顷刻淹没。徐慎听着声音,眼中再度流露出恐慌。
“撞开门。”萧鹤渊一声令下,雪原驻军蜂拥而上,撞得府邸大门一声巨响。抚州城被如墨黑云遮盖住,阴云翻滚下,几声鸦啼粗劣嘶哑。
府邸内游廊上,周围人皆为着刘爷一句鸟语发愣,明月楼却讶异地发现自己听懂了其中一个词汇。
荼卡是茶叶的意思,刘爷难道是在说他不喝茶?
明月楼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就听刘爷笑了笑,换回了大兖官话:“抱歉,说家乡话说习惯了。我是说我不喝茶,不必麻烦。”
果然。
明月楼悄悄觑了刘爷一眼,发现他虽作北戎人打扮,但五官却没那么深遂,长相更像是大兖人。明月楼曾参加过一位老师的科研项目组,去实地考证过一些地区的方言和民俗。她对“荼卡”一词印象很深刻,这是当地人在千年前就使用的词汇,但是她此刻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词具体是哪个地区的人在使用,只大致记得是嵩郡的某个村落。
一声巨响唤回了明月楼的思绪,她望向声音的来向,正看见乌鸦盘旋在阴云间。刘爷侧眸,眸中倒映着今夜的血光。他迅速转向管家,右手摁在钢刀上,飞快地说,“我要找一只木牌,你知道在哪。”
“…什么?”管家下意识后退几步,“什么木牌。”
“一块檀香木木牌,上面没有刻字。”刘爷向管家逼近,不悦地说,“你分明见过。”
“…见过是见过。”管家嘴里嗫嚅着,转身就想跑,被刘爷像提鹌鹑似的拎了回来。管家见势不妙,立即抱头求饶,凄声大喊,“别杀我!”
“废话少说。”刘爷像铜山似的立在管家身前,掐着他的脖子怒道,“不想死就将木牌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