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猴人

赵棠眠拉开她，自己看顾太妃的屋子。

一片狼籍，桌案翻了两张，一张是供奉贡品的，另一张像是抄写经书的，笔墨纸砚散了一地，黑色的墨水沾染了砖石。

这南禅寺是怎么管事的，赵棠眠就要喊人过来，眼睛却突然扫到了一个活物。

一只捧着蟠桃啃食的猴子，很小，并不是成年的大猴子，眼睛很大很有神，旁若无人地啃食着它的蟠桃，看样子，蟠桃大概是它从贡品桌上翻下来的。

“这里怎么会有猴子？”赵棠眠惊愕，太妃灵位放置的屋室，素日里是南禅寺有专人看顾，并且周期性更换贡品的。这猴子手里的蟠桃新鲜，看得出来南禅寺没有在贡品上懈怠，可是猴子是哪里来的。

春信回过神来，“奴婢这就去叫羽林卫。”

还没等她出门，门外又跑进来一个人，一个绿色的身影快速地进来，从背上放下一个藤制的筐，眼疾手快地把那只猴子拎到了筐里，“你这猴子，若是上天了还不得大闹天宫？”

猴子的大眼睛在框里瞪了他，很是不服气的样子，来者并不理会，又将笔墨纸砚都丢到了装猴子的框里，他的动作极快，仿佛只是袖子一扫，地上那一团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便不见了，连被墨水浸染的地面也没了脏污。

主仆二人愣住了，端看他一翻动作了。

收拾完猴子，那人才立身抬头面对他们。

是穿着绿衣却难得不轻浮的青年男子，留了细长的鬓发却一点也不显年龄，有些像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却好像比任何一个说书先生都年轻俊朗。

赵棠眠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个人。

绿衣青年作揖道歉，“我的猴子惊扰了姑娘的先人，实在抱歉。”

虽然作揖却一点也没低头，连腰都不曾弯下，这个人是根本不怕她追责。

“请问，您是怎么进来的。”赵棠眠心里的异样炸烟花似的散开，这处阁楼一二两层进出口全部布满了羽林卫，她进来前也有羽林卫搜查，这个绿衣男子出现在这里简直莫名其妙。

绿衣男子笑得很灿烂，狡黠地冲她眨了一只眼睛，“来去没有限制的，只能是神仙喽。”

“胡说什么！”赵棠眠还没回应，旁边的春信忍不住了，这个人放任自己的猴子破坏顾太妃的灵位，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神仙，简直荒谬可笑。

赵棠眠却有些疑虑，连她都能再活一回，这世界上有什么阎王和神仙也不是没可能。

她皱了皱眉头说道，“春信，你去门外等我，我和这位先生聊聊。”

春信下意识地喊道，“公主？”

收到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春信默默退下。

绿衣男子觉得很有趣，“公主这是信了我是神仙？”

赵棠眠捻起三炷香，在蜡烛的火焰上点燃，未再看他一眼，只是说道，“我不管您是不是神仙，说吧，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企图？”

偶入？不可能是偶入。

顾太妃的灵位在这，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基本上都在皇宫。

南禅寺虽然是个寺庙，这边的看守却不可谓不严，这个人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那青年笑了，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拂尘，右手立掌，俨然一番道士做派，“如果我说是来给你算命的，你信吗？”

赵棠眠把香插进香炉，回头看到他的道士做派，颇觉无语，这个不会是个百面的戏子吧，有些戏子倒也生的是端方青年。

见她不信，绿衣青年又将立掌的右手改成了掐算的姿势，缓缓说道。

“承平二十年，清乐公主棠眠出降承平十九年状元郎唐泊笠。”

“承平二十三年，清乐公主生南安小郡王，六皇子赵云霁封太子。”

“承平二十四年，帝殇。”

“还需要继续说下去吗？”绿衣男子眉眼温和，有些…悲天悯人？”

赵棠眠只觉得惊骇，下意识地倒退一步，这一退撞到了刚点了香的桌案。线香纤细，不耐震荡，顶头上的香灰默默落下。

他竟然，知道将来发生的事。

赵棠眠瞪大了眼睛，“您这是什么意思。”

绿衣男子不在意她的惊骇，从地上捞起他的采药框，只背了一侧，猴子从框里伸出脑袋，趴在他肩头。

“我是来为你解惑的。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我上面说的事情，都只是果，如果你能改变一些因，未尝不能改变果，”他沉思了一会，“比如你这次来了南禅寺就是改变了的因，自然，也会出现不一样的果。”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就走，赵棠眠还未完全消化他的话，开口阻拦，“先生，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可在哪里寻到你？”

绿衣男子回头看她，看上去还是像百面戏子，“我姓吴，是个耍猴人，下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吴老板，有缘再见。”

赵棠眠还想问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