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竹马

他语气冷淡又疏离：“男女有别，劳烦姑娘将其送至茶馆，半个时辰后便会苏醒。”说着朝我抱拳行礼，然后将唱曲姑娘交给我。

我安顿好那唱曲儿姑娘，走出了茶楼，见那人还在原地。

不过此时，他身边多了位随行男子，那人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好不英气利落。二人正在谈话，神色有些凝重。

随行男子远远看见我，便拱手致谢。待我走进后，他才道：“多谢姑娘帮我家大人解围。”

“哪里，举手之劳罢了。”说着我望向那人。

那人从始至终未多说一句，平静如水的脸上尽是淡漠。

随行男子开口解释：“姑娘多有见谅，我家大人性子淡漠了些，话也少些。”

我点点头，朝他轻笑告别。转身离开的瞬间，思绪也开始飘摇。

记得我十岁刚到中骨山的时候对一切都陌生，因为不安总爱抓着沈烨燃的袖子，他去哪我便跟到哪，就如方才那唱曲儿姑娘一般。

虽知眼前人只是相貌相同，可我却不敢多瞧那人一眼，只怕再多看一眼，泪就滚了出来。

在回韩府的路上，我的脑海里总是一幕幕回映从前往事。想起第一次见到沈烨燃时，并不知他是中骨山神祇，拉着他的袖子对爹爹道：“爹爹，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人，他可是神仙？”

爹爹和沈烨燃相视而笑，随后无奈摇头。

他时而像师长一般严厉，时而又如挚友一般无间，在我到中骨山后，他还特意添了一尾锦鲤佑我平安。

我想起韩家的红梅树，想起对门的李未年，而我与李未年许多年不见。

李未年小时候便生的白嫩，桃花眼中镶嵌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仁儿，李未年的娘亲喜欢给他穿鲜艳的衣裳，总说自己生养的是女儿。即便如此，他也未养成柔弱性子，反而是肆意张扬。

每回韩李两家的夫人带着孩子串门，所见者无不称赞两姐妹生的如何俊俏。

我每每听到这话，总是憋笑着看李未年，懂事后他便不喜欢被错认成女人家，反而皱着鼻子朝我发狠，不过我看来倒是觉得娇俏的紧。

自我离开庆丰城，这十年的光景，只和他匆匆见过一面。

一次，我与沈烨燃回来，在韩府看望爹娘后离开，恰巧在回中骨山的路上相见。

彼时李未年十三岁，一身朱红锦缎衣裳，身下骑着骏马好不惹眼，远看还以为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马上之人生着芙蓉粉面，美而不自知，乍看还以为是位肤白貌美的俏娇娘。

当时我并未第一时间认出他，擦肩而过，便听得马上之刃语带不屑的喊话。

“韩妙生，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去了仙境后竟不识得本公子了？”

我回头看着他，微微愣神，对着他上下打量，不由得瞪大眼睛。我带着不可置信叫出了名字。

“李未年？”

他在马上点头，一举一动都引人侧目。

我便打趣道：“你如此俊俏又招摇，必定惹了不少花蝴蝶，要小心喽。”

话音落下，李未年立即跳下骏马，快步走上前，咬着牙吓唬我，狠狠瞪我一眼。

“本少爷不和你一般见识！”

李未年从小听得最多的便是称赞，称赞他相貌美过女子，只不过他将这些当做羞辱。他一直钟爱穿戴鲜艳颜色，外人都以为是小时候受到李夫人影响太深，其实他是为了让他人不再说他容貌像女子。

他人越是赞他美貌，他越是穿明艳的衣裳。只有有更美更明艳的衣裳，就不会只注意到他的容貌。

现今这许多年不曾见，李未年又是如何？

思绪至此，不觉间已经站到了韩府门外。

朱红色的大门有些斑驳，乌瓦青墙的韩府门庭矗立眼前，如几年前一般。虽一直有李家的照料和打理，但难免显得冷清和衰败。

我用力去推大门，只打开小小的缝隙，借此来窥探其中光景。

往日里诺大的庭院中，求医问药之患者络绎不绝，如今倒显得空荡了。回廊中庭处散落着天光，那处曾经立着一株孤傲红梅，这样的季节应是盛放的，如今整棵树已经不见了踪影。

来不及再多看几眼，一股更深寒意渗入裘子中，比冬寒还要冷。我浑身都开始打冷颤，冬日的寒冷裹挟着往日回忆汹涌着向我奔来，我连忙退了出来，如若自己再多逗留一刻就要冻死在毫无生机的韩府内。

我颤巍巍下了几级台阶坐下，在日光下坐了许久，那逼人骨髓的寒气才得到一丝丝缓解。

对面李府门庭大开，正有仆人打量我，那个仆人并不认识我。

我慢慢起身，走到对面的李府前，询问李未年是否在府中，仆人告诉我李未年清晨出门替李行舟办事了，至今未归。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失落，本来想找故人叙旧，将诸多心事一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