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之谜

我和冬儿一同转头看向床榻，躺在上面的李行舟一动不动。

我站起身缓缓走到床边：“李伯伯……李伯伯？”

他脸色青白，没有回应。

我察觉到不对劲，将被子掀开，靛青色的锦缎被褥因为血迹而浸染成了黑色，李行舟浑身是血地躺在上面，场面如同血祭过一般。

我和冬儿都被吓惨了，呆呆地望着床榻上的惨象，直到门口传来李未年的声音。

“冬儿，我让后厨给你煮了花生酪。”

我和冬儿震惊回头，门边却传来一声脆响。

李未年手中的瓷碗应声碎在地上，绣工精细的白靴踩过洒落在地上的花生酪，此时还冒着雪白的热气。他眼神坚定而绝望，朝着床榻直直走过来。

冬儿望着李未年，声音有些颤抖，愧疚道：“李公子？都怪冬儿没有保护好李老爷。都怪冬儿……”

李未年愣愣的望着床榻上的惨像，一旁的冬儿轻轻拉起他的手，他面色平静垂眸望着冬儿，好看的桃花目中空洞而悲伤。

冬儿低声唤他：“李公子……”

李未年伸出另一手，紧紧将冬儿揽进怀里，热泪夺眶而出，他紧咬下唇没有出声。冬儿只是轻拍着他后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李未年紧咬的嘴唇渗着血。

冬儿道：“李公子，冬儿知道是谁害了李老爷。”

李未年松开怀抱，抓着冬儿的双肩，盛满泪光的眉眼微微一挑：“是何人？”

冬儿望着李未年站着鲜血的红唇，边伸出拇指轻轻替他抹去血迹，边道：“是林忘尘。他变作姐姐模样，趁我不备将我迷昏。”

唇上血迹干净了，咬破的伤痕也干净了。

李未年皱起双眉：“是他！”说着看向我。

我朝他点点头，将李行舟告诉我的事也全部告诉了他。

他听到后也同我一般，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击溃到无力支撑，他靠着床榻坐在地上，看向我时眼眶通红，眸中愧疚之意快要溢出来。

我朝他摇摇头：“你一定累极了，让冬儿带你去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冬儿应了一声，便扶起了李未年。

他经过我身旁时拉住了我袖子，略带乞求对我道：“妙生，劳烦你替我好好殓了他们二老。”

我朝他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的背影，随之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天之内变故巨大，一夜间李未年双亲殒命，偌大的李府也蒙上哀默。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整个李府彻夜不眠，院内仆人早已洒扫结束。

我命人传来李府上下仆役，一一交代了办丧葬事宜，黄昏时分才将灵堂等布置妥帖。两日一夜未曾合眼，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到房里才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被阵阵寒气冻醒，披衣起身走到门前。推开门才发现院中积了三寸厚的雪，此时桃花却开得正盛，一席春色被冻毙在这场大雪中。

晨光还有些晦暗，不远处的桃花树下仰面躺着一人，一手正抓着酒坛子往嘴里灌酒，身着宽大的莲藕色宝相纹锦袍映在雪中，似牡丹似桃花开在皑皑白雪上。

我愣在原地，静静观察这李未年在雪中形骸放浪的莲藕色身影，唯恐他做些傻事出来。

不远处传来冬儿呼喊声，她脚步匆忙地从前院过来寻他，不断喊着：“李公子……”

冬儿身在不远处的回廊上，一眼便看到雪中的李未年，连忙跑到他身边。她为他拍去粘在身上的雪，语气轻柔：“李公子快起来，冰天雪地会冻坏你的。”

李未年没有说话，抓起酒坛子，灌了一口酒。

冬儿跪在雪中，伸手要拉起李未年，他忽然大笑起来，抬起酒坛子又灌了一口，一把便将冬儿按倒在雪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冬儿杏眼微瞪，震惊地望着他。

李未年一手掐着冬儿下巴，低头便吻在了她唇上，将口中含的酒喂了过去。

冬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巴掌大的脸颊早是一片绯红。

李未年深深地吻着，长直的眼睫微微颤抖，直到冬儿艰难的咽下酒后才停下。

冬儿轻轻地咳着，一只手捂在心口，娇俏的小脸满面通红，似乎是被酒呛到了，又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未年垂眸静望着她，她不敢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只好低头道：“李公子，你醉了。”

李未年并未移开目光，声音似在发抖：“叫我未年。看着我，叫我。”说完他耳朵便也染了袍子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