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都中的秋末少雨,但临海的缘故,台风时不时降临。
邬春从学校回来,避开了街巷两边的商户走在最中间,马路上尘土飞扬,有没挂稳的广告牌被台风吹得到处飘。
这种天气没人敢出门,就连学校广播里也下了通知,未来三天在家自学,等台风过境。
“没被什么砸到吧?”邬静栓上门,仔仔细细将女儿打量个遍,没见着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你邬叔叔今天在鞋厂值班,二楼那个玻璃窗不知道怎么脱落了掉下来,还好偏了一寸,只被碎玻璃划伤了一点。”
她将晚饭从厨房里端出来,顺口问一嘴,“学校应该停课了?”
邬春“嗯”了声,放下厚重的书包,从堆叠的鞋垫里穿梭去洗手,“停三天,如果继续刮大风就还在家自习。”
“那还好。”邬静解下围裙,“高三是不是特别辛苦?”
其实也还好。
无非就是要做的试题变得更多,也要将高一二的内容再重学一遍,要说非有什么辛苦的,大概是学校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
被瓯江环绕的都中气候湿润,燥热的末伏天,又闷又潮,食堂的菜油腻难以下咽,大多时候邬春更愿意选择吃一点红薯包子等,不太管饱,于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就显得分外煎熬。
邬静叹了口气,不好说些什么,只笑了下,“那在家多吃点,妈妈以后晚上给你煲汤喝。”她看着女儿,清瘦的手腕,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眼睑下藏不住的黑眼圈,有时她半夜醒来,仍见她房门缝隙间透出来的微弱的光。
也不知道每天休息了几个小时。邬静心里发酸,锤了锤自己不中用的腿,要不是她身体差,早该像母亲一样去学校给子女送饭了。
邬春应了声“好”。
邬静温温婉婉的笑起来,起身给她倒了杯茶,看见开水壶边搁置的信封,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下午邮局有人送过来的,好像是你那个男同学寄过来的?”邬静拿起来,放到她手边的椅子上。
邬春歪头,目光捕捉到熟悉又陌生的“上海”两个字上。
再然后,注意到长长的寄信地址,落款苍劲肆意的“应野”署名。
一口丝瓜汤还闷在嘴里,邬春放下碗筷,又擦了擦手,这才拿起凳子上的信封。
酒黄色的纸张上粘贴着一叶嫩绿色的银杏叶80分邮票,信封不厚,但摸着有一点恪守,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对,是上次我们在街上散步遇到的那个。”邬春一边回母亲,一边小心翼翼拆开。
两页轻薄的信纸,夹着一叶银杏叶,橙黄色的,只有叶根还留有残绿。
*
展信佳:
恰逢霜降,杭州露重,清晨从西湖路走过的时候,街边的草上已有蒙蒙白雾。
我所学习的画室外有一课据说百年的银杏树,今天交作业的时候,恰好这一叶被风吹坠在我怀里。
有想到李清照的“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觉得很是应景,于是想着给你寄“一叶秋”过来。
秋绥冬禧,顺颂时祺。
*
邬春翻过一页,另一张是小半张素描纸,上面是一幅简单的黑白画,也不知道用什么笔墨画的,隐隐约约还透着一点清香。
画上大概就是他在的画室了,线条闭合的教室,宽阔的后院,中央屹立着一颗粗大的银杏树,占了大半画面,树下有一只躲懒倦怠的猫儿,蜷缩成一团。
尽管没有色彩,邬春却能在脑子里想象到了那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也不自觉的,抿着的嘴角一点点上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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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望江路。法式小别墅画室外的长椅。
入冬后昼短夜长,这会才虽然傍晚五点,天际却已经暗下来了。
长椅边上立着两盏路灯,街市灯火通明,IN77就在附近,这里大概是不分昼夜的。
应野闭着眼,正靠在这里歇息。
入夜的晚风带着凉意,好在,他怀里抱着一块宽大的画板在胸前,挡去了不少风。
这是他来到杭州的第四个月,再过小半段时间,就要去各大学校报名联考。
同时,一周之前崔诗韵给他打电话,说期末要回上海的学校考试。早在他去找李老师签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一想到记忆里的少女,他又忍不住想要驳回母亲的安排。
一开始,他有和邬春说过,要在春天来临前回春水巷的。
“大哥哥,你边上可以坐吗?”
一道突如其来的小女孩声将他的思绪唤回。
应野睁开眼,看见面前站了个七八岁的小妹妹,尽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脸上被吹得红彤彤的,眼睛圆溜溜的,乖巧得令人欢喜。
只是这孩子这么小,身边却没跟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