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
。”
这不再是嫔妃为了争权夺利,这是一位母亲最后的请求。
毕竟,稚子无辜。
云锦书抬眸凝望着门缝透出的光点,嘴上并不曾有所应答,只沉默着走出了那间破败的宫舍。
已然立秋,但伏天还在继续,风中鲜有凉意。
靠在门前静默须臾,云锦书呼出浊气压下思绪。正欲离开掖庭,余光忽而瞥向不远处的老妇。
她身形消瘦,可以说单薄得就像一张薄纸,竭尽全力拖拽着地下的布袋。只是力气不够,那袋物件纹丝不动。
兀自看了一会儿,云锦书阔步上前接过布袋,柔声道:“嬷嬷,我来帮您。”
老妇人直起腰身,一边捶着腰,嘴上还不住说着感谢溢美之词。
云锦书被夸得羞臊,用力拽着布袋,额角渐渐渗出薄汗。
这什么东西这么重......
按照她的指示,锦书将其拖到井边,扯开缺口发觉里头全是灰白的粉末。
云锦书一边将其倾倒在井中,一边问道:“嬷嬷,这是何物,怎得如此重?”
嬷嬷笑呵呵:“骨灰。”
手中的物品倏然变得沉重,眸底渐渐凝上愕然,云锦书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似是看穿了她的无措,嬷嬷休息片刻便接过了布袋,还不忘开解呆滞的云锦书:“姑娘,吓到你了吧?”
她原本以为是什么废弃的东西,谁知竟然是...
嬷嬷自顾自地说着话:“掖庭阴森潮湿,时间一长人难免会生疮害病,死了也总得烧了。”
被关在掖庭的多是弃妃,她们没有被葬入妃陵的资格。死了要么草席一裹丢到乱葬岗,要么被焚化之后撒进江河湖海。
嬷嬷不忍见他们魂魄不宁,左右掖庭水井已枯,不如作为集中安葬死者的栖息之地。
云锦书默默听完她的话,一颗心坠了又坠,思及已逝的姑姑,心绪难免凄迷。
许是察觉她的低落,嬷嬷耐心问了缘由。云锦书拣了几句回应,谁知她却拧起了眉,像是陷入了某种囹圄。
嬷嬷拉住她的手,神情有些急迫:“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云锦书心有疑惑,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定元二十三年。”
在正常不过的回答,嬷嬷却像是被戳中软肋一般,眉目遍布凄然:“十年了,十年了...”
见她情绪格外激动,锦书顾不上其他,抬手顺着她的背脊,不住开解着她。
老妇借着她的力度靠井而坐,本就干瘪的身子显得愈加老态龙钟,浑浊的眼遍布泪湿的红痕。
老嬷嬷:“姑娘,你知道四皇子殿下如今过得好吗?”
四皇子,那不就是李景晏了?
云锦书今日未穿官服,嬷嬷估计是把她当成了内廷里侍奉的小宫女。
又或者是碰碰运气,希望她真的认识李景晏。
思绪百转千回,云锦书道:“嬷嬷,你是四皇子何人?”
她的眼中霎时泛起了一层惊慌,唇瓣不自觉地颤动,直说自己只是普通嬷嬷,好奇罢了。
锦书自是不信,但现下嬷嬷如此恐慌,她不好再开口逼问。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云锦书安抚道:“四皇子如今过得很好,他的吃食一应由专人打理,您不必担忧。”
她每天都在给他送吃的,说是专人的确不为过。
闻言,嬷嬷宛若吃了定心丸,一连说了几个好。可又像是放不下心,忍不住开口:“四皇子自小便睡不好,还请姑娘转告尚寝局,给他的枕头里添些助眠之物。”
云锦书一应称是,顺道给她说了几句李景晏的近况,就当是慰藉她深宫孤寂的苦痛。
从掖庭出来之时,眼见已经到了午时饭点。
云锦书径直拐去了尚食局,想着能和姚淑月共同用膳。
此时正是放饭分餐的时候,尚食局里外忙成一片,纷纷忙忙往各宫送膳。
试毒的宦人握着银钗往菜里一戳,见其无毒,笑着和送食的小太监搭话:“这是长明殿的?”
小太监附身:“今日豫王叫人送去省经阁呢。”
宦人随即塞了两锭银子,装作闲话一般:“长明殿那位不得宠,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何必为难你跑这一趟?”
贵妃娘娘特意派人关照,这等“关照”究竟是何意,底下这群当差的人都是人精,哪能不懂。
说罢,宦人挥挥手让人呈上冒着酸气的泔水递到小太监面前,眸中深意不言而喻。
云锦书站在不远处目睹一切,心下只觉一阵恶寒。
恰好女史提着食篮走到跟前,恭敬道:“云司灯,这是姚司膳单独为您辟出来的,您是回尚寝局还是和司膳共同用膳呢?”
接过食篮,锦书思索片刻,摆摆手阔步离去:“告诉淑月,我今儿不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