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云正卖力表演，忽然背后传来一股让人想要逃离的气息，难受痒意顺着她的脊骨一路攀爬到头顶，所经之地，汗毛倒竖。

她心脏收紧，头皮都要炸开，条件反射地一错身，躲过了傅明知想要扶她的手，然后猛地后退几步，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她站在离傅明知几米远的地方，惊魂未定地看他:“代宗主？”

她表演过头了？傅明知忽然发什么疯？

江云敏锐地察觉到傅明知不仅仅是气息紊乱的问题，有一团狂躁的灵力违背本体运行功法，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也不知是灵力紊乱影响他心智，还是他心智混乱影响灵力。

升云宗首席弟子……现在该改口成代宗主了，似亘古溪流，于很远的过去抵达如今，不急不缓，冷静睿智。

他是端方君子，是高洁明月，待人亲和亦挥不去骨中的矜贵高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有剑道心爱之人能使明月短暂蒙尘。

而现在，他仿佛陷入了梦魇。

江云完全不能理解，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他发什么癫。

傅明知眼前幻像还未消失，目中影子和江云身影重叠到一起。

他忍着头痛去扶江云却扑了空，心智不明下没反应过来要扶住的人怎么就退到了几步之外，于是下意识跟进一步。

“？”干什么啊，追着她不放是吧。

江云看他往前走一步，忙跟着后退一步。

傅明知再往前走，江云再后退。

直到走到崖边上，后面就是万丈深渊，江云稍一动脚，一块小石子掉了下去，一点声音都没出。

“……”不是吧，傅明知真中邪了。

可是就算真中邪了，也不该拿对自己徒弟下手，这是否太禽兽不如了些。

江云陷入了纠结，站着不动让傅明知碰到她，她是不愿意的。

动手，实力悬殊之下实在是痴人说梦。

面对炼虚期傅明知，江云怕是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他如今神志不清，万一应激动手可不分轻重。

识海里的诸位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登徒子！揍他揍他，报之前的割血的仇！]

[冲冲冲，他想轻薄你啊，这还能忍？江云剑呢？红莲呢？快拿来！]

[你忘啦，红莲碎了，现在她的剑还不如从路边拣块小石头有杀伤力。]

[杀杀杀，我要看血流成河！]

[哎呀，不就是分神期和炼虚期动手吗？霉逝的啦，很快就会投胎的啦。]

江云决定不和傅明知硬碰硬。

白衣青年神情紧绷，唇线平直，眼尾一抹淡淡薄红。

明明是灵力紊乱影响心智，他却仿佛醉酒误坠噩梦无法脱身的痴人。

江云不再动作，盯着他，忽而轻轻道:“代宗主不会喝醉了吧？”

几个字被风吹散，轻飘飘落入傅明知耳。

像是有人拿针扎了他的心，激灵一下，疼痛刺破梦魇，神智瞬间回笼。

余韵未消，傅明知寂立于原地，脸色苍白，瞳孔微微放大。

[傅大弟子不会喝醉了吧？连剑都拿不稳了。]。

有人俯身，明眸遮住粉樱，凑过头来笑嘻嘻调侃。

傅明知万般皆好，唯独酒量奇差。

樱林风景甚美，论道过后，江云常拉着傅明知对饮。

没吃几杯，傅明知就不胜酒力，软软靠着树身。

每到此刻，江云就取笑他道:“傅大弟子，你不会喝醉了吧？连剑都拿不稳了。”

傅明知不喜欢丧失理智的感觉，每每听了这话就强行挣扎挣脱酒意恢复神智。

一来二去，这句话就成了让傅明知醉酒时恢复神智的一个暗示。

他是灵力紊乱而非醉酒，江云只不抱希望的试试，没想到他真的恢复神智了。

让人感动。

傅明知眉间郁色未消，却有显而易见的动摇，看着对面弟子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王小红露出松口气的神情:“我说，我还以为您醉酒了。吓了弟子一跳。”

傅明知盯着她，“我问的是，你刚才叫我什么？”

王小红顿了顿:“叫的是代宗主。”

看着傅明知奇怪的反应，她目露犹豫，纠结片刻小心翼翼道:“……师尊？”

傅明知定定看她片刻，在他的目光下，女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僵硬，害怕道:“弟子说错话了？”

傅明知抿紧嘴唇，转移目光，“不许叫我师尊。”

哦。

江云从善如流，道:“代宗主。”

傅明知一直看着远处，没有应声。

江云站在原地，也不动弹。

这样尴尬地过了半刻钟，他重新看向站在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