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傅明知进屋就看到王小红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自己特意准备的剑谱被拿去垫了桌角,为她睡的更香更稳添砖加瓦。
傅明知爱剑,也尊剑。
他卧室里有一座碧月木制的书架,碧月木受千年月之精华,连通明月,灵力精纯,生命力勃勃,只在最少五千年的秘境中生长,是多少修士都求不来的炼器珍材。
可傅明知得了一整棵碧月木后,毫不犹豫地制了一座书架和剑架,用来放他的宝贝剑谱和佩剑,可见他对剑道的执念。
傅明知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眉间簇起,淡褐色的眼珠浮现一层阴翳。
此刻看王小红拿他准备的剑谱垫了桌角,也不知道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江云早就知道傅明知进来了,她装作没察觉的样子继续睡觉,但识海内的意识捣乱,一直讲笑话逼她破功。
眼见就要撑不住,她后脖颈突然一痛,顺势睁眼幽幽转醒。
“代宗主?”
傅明知神情严厉:“你拿什么垫了桌角?”
江云下榻站好,瞄了眼桌角下叠起来的两本书,诚实道:“书。”
“什么书?”
我金丹期就学完的剑谱啊。
江云道 :“不知道。”
傅明知语气冷冷:“不知道就敢拿来垫桌脚。”
为什么不敢,开玩笑,我超勇的好嘛。
江云道歉:“弟子知错。”
虽然错的是你。
傅明知神色不见缓和,“错在哪里?”
你错在不该在我房间放不合时宜的剑谱和高度不对的小桌。
江云解释:“我错在不该拿房里的书垫桌脚。”
她表情认真,语气诚恳,一副我错了的受教认毁模样,可偏偏没有一句话答在正点上,这副不辩驳不好奇,反正你说的就是对的态度,更激起了傅明知的怒火。
她怎么能摆出这种姿态?!
“这是剑谱。”
傅明知冷冷道:“亵渎剑道,你说该不该罚?”
那肯定是不该罚的。
江云抬头,看着傅明知,语气平静又认真:“可弟子看不懂那些书,我不知道那是剑谱。”
剑法、剑阵级别分类不如心法那样绝对,可修士自身等级也影响着能看懂的剑谱种类,云长偏花这种对修士修为要求不高,本身精妙的剑法还好,傅明知在她房里放的剑谱,最低也要分神期才能懂。
“金丹期”的王小红就算翻开它,也只能看到白雾下若隐若现互相勾缠在一起的符文。
她看不懂,理所应当。
傅明知被她的话驳斥到,王小红的确是看不懂这些剑谱的,她刚刚筑基,于剑道一途虽有天赋,可也没到惊才绝艳的程度,剑谱太难,对她来说就是鬼画符。
只有江云能。
那时候他和江云对坐在樱树下,中间摆着一张小案,江云斜倚身体,玉指扫落玉简面的樱花瓣,垂眸漫不经心地一行一行看着剑谱,仿佛剑修大能倾力编写的珍简于她眼中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稚子图画。
傅明知眼热,温润双目晕开一片焦躁。
江云察觉,不等抬眸,嘴边先挂起笑,扬起芙蓉面,为他细致讲解刚看的内容。
一句一顿,一顿一抬眸。
眼神相撞,情思涌动。
“……”
江云金丹期时,就已经自学悟透云长偏花,分神期时,已能看懂大乘期的剑谱,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在傅明知看来,她远盛于自己。
傅明知每每看向自称王小红的弟子,都能看到江云的影子,但稍一细看,又找不到她与江云任何想象的地方,模糊而分明。
隔雾观花。
“……”
傅明知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片刻,他像是承认了自己的疏忽:“不知者不怪,亵渎剑道一事不论,但我嘱托你在房间打坐修炼,你却惫懒贪睡。”
“今日只罚这一项,你去泽霞峰后方那面镌刻符文的石壁前思过,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有一说一,江云一直觉得面壁跪思这种惩罚方式效率很低。
弟子们年轻,犯了错听教都未必能听进去,还指望他们跪着面对冷冰冰的石壁能思过?指不定心都飞哪里去了。
她刚投入合欢宗门下时都分神期了,被宗主罚面壁思过的时候还差点睡着,更别提犯错最多心浮气躁的新弟子们。
[修真界育徒秘籍需要重编了。]
[修真界有这种东西?]
江云:【有,风钰他爷爷编的。】
[那看来这书的确没什么用。]
江云向傅明知施礼,“弟子去领罚了。”
傅明知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