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章
如今正值春夏交替之际,店里卖的物品已经换成了夏季适用的材质。衣物换成了轻便透气的薄纱材质,所用的刺绣纹样除了换成了常用的鲜艳明亮的红色和青绿色和黄色,所绣的花纹图案倒是没有太大区别。
林书言让青荷出钱买了一把绣了鸢尾花的丝绸团扇和两条真丝手帕。走出店外,锦竹不解地问:
“姑娘,这手帕和团扇有什么稀奇的呀?我看着样式您不也会绣吗?我瞧着姑娘绣的还比这精细些呢。”
“问了人家老板这么半天,不买点什么不太像话,更何况后边儿还要常常打照面,总不好给人家留下不太好的印象。”林书言小声说道。
锦竹不明白日后能有什么需要打照面的,不就是买卖物品吗?一旁的青荷却明白了些,轻声在林书言耳边悄悄询问,林书言瞧了她一眼,只是笑着说:“回去再说吧,先去瞧瞧那位女大夫。”
锦竹找着的这位女大夫,不知其姓名,只知道她姓秦,年纪二十有余,不是什么名冠京城的大医者,但是在锦竹派去的丫鬟询问街坊邻里的时候,几乎所有都说可以去找这位秦大夫。
这位秦大夫行踪不定,无人知其家住何处,只知其时常在市集旁的亭子里义诊。但只一处古怪,她向来只为女子义诊,男子不论男女老少一概不接。
林书言一行人刚到那亭子前时,秦大夫正与一位男子争执。
那男子长得高但却瘦,脸色青白,脸颊内陷,眼圈发黑,身上的麻布衣服干净却凌乱。如今正一边将身前看诊桌上的笔墨纸砚扫落桌面,一边指着对面女子的脸大骂:
“你既然是大夫,人都说医者仁心,你都肯为女子义诊,怎么就不能为我治?我又不是不愿意付银钱!”
秦大夫地看着对面撒泼的男人,没有恼怒,只是平静地回答:
“我医术不精,治不了你的病。你既然说付得起银钱,那城里有的是医术在我之上的大夫,你可以去找他们。”
那男子本就是听自己妻子说是这市集旁的亭子里时常有一位大夫义诊,为人看病不收一分一毫,这才来了这里找人。哪想到一来看都没看,这人就说这病她治不了!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因为这边动静实在太大,又正值市集上人最多的时候,不少百姓都被这边的声响吸引了过来。那男子听到她的话,又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恼羞成怒:
“你看都没看就说治不了是什么道理?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治!”转头又对着围观的百姓,一边咳嗽一边哭喊道:
“大家评评理,我恭恭敬敬地来求医问药,既没有对大夫不敬也没有想赖账,可这大夫看都没看就说我的病她治不了!这分明是故意不想给我治啊!哪个大夫会有这样歹毒的心肠,看着病人病重却坐视不理的?”
秦大夫听着他这般叫嚷,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我还真就是不想给你治不愿意为你治,你又能如何?”
看了看周围的人,她继续说道:“不用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你的病症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才是。说两句话就满脸的虚汗,身型消瘦精神萎靡,身上一股酒气夹着胭脂水粉的味道。长期浸在秦楼楚馆里,导致身体亏空不说还一身脏病!”
秦大夫似乎越说越生气,声量也越发大:
“自己一人便也算了,家中老人孩子一概不管,一家的营生全靠妻子一人,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还要被你偷拿去赌去嫖,输了钱便回家打老婆打孩子!就你这种败类,得了不治之症也算老天开眼肯下报应。别说给你治,我没开两副药药死你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那男人见她什么都说了,脸色越发难堪,大声嚷嚷着要报官,告她污蔑。秦大夫听见后不但不怕,还提醒说:“最好是现在就报,我同你一起去官府,路过同仁堂还能顺道请里边的大夫给你诊治一番,看看我是不是胡说。”
那男人哪里敢真报官,一边慌不择路地跑,一边嘴里还在喊着等着之类的威胁的话。
秦大夫却没理会,低头开始捡拾被扔到地上的纸笔。
她捡拾起自己这边的纸张,起身准备去到桌子的另一边收拾残局,就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已经将东西尽数捡起。
面前的女子身量不高,身材偏瘦,因为带着面纱,瞧不见具体的面貌,只能看见一双杏眼灵动干净,不染纤尘。玉瞳明眸,落英浅笑。
这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干净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眼底星光熠熠,眼尾微微上挑,娇而不媚,美而不妖。这样一双眼睛是不可能长在一个恶人脸上的,她想。这世俗的欲望是一望无际的染缸,最先被浸染上颜色的就是人的眼睛。心里的欲望可以掩藏,但是眼睛里生出的欲念直面阳光,无所遁形。
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女子,秦梓韵才听到有人跟她说话,她急忙回神,接过女子递来的东西然后道谢。
林书言没有深究刚刚秦大夫一直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只是坐下来开始直奔主题:“久闻秦大夫大名,今日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