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说来说去,还是不舍,眼见她被神镜所伤,明明痛心恨绝,却舍不得再伤她。魔帝知道,那时若是出手,司漓不死也残,重创之下,疼在她身,却痛在己心。
这份感情太沉太重,他的手下留情,包括如今的恻隐之心,都是想抛之弃之舍之,再不为她所牵累,从此天上地下,两不相侵,再见时各凭本事定生死。
魔帝说完,挥袖间抛出一物,乾和眼疾手快接来一看,脸色微变:“避水珠?”
“送她过弱水。”丢出这句话便转过身不再看乾和,后者出神之际,忽见眼前黑影微动,随后浓郁的血腥味在殿内迅速的弥散开来。
“魔尊!”乾和收起避水珠快速上前去扶那个有些踉跄的身影,“你!”
血渍浸染前襟,优美的薄唇毫无血色,飞扬的凤眸中也早已不见往日的优雅与风采。俊美又苍白的五官,浅浅的呼吸,无一不再宣告着他的虚弱。
被云泽重伤后尚未痊愈就被司漓用天火所创,方才又胡乱动怒,贸用神力,这个曾经强大到令六界众生闻风丧胆的魔帝,也终于不堪连连受击,将要倒下。
而此刻他所牵挂的还是那个女上神。
乾和的手指缓缓收紧,低声喃喃:“情字……当真如此让人欲罢不能吗?”
身侧的魔帝抬眸看了他一眼,拂开他,忽然就没了言语。
黑色的身影迎光站着,殿内微弱的蓝光明明暗暗,洒在那张如玉的面庞上,雕镂出一个冰砌般的轮廓,俊美的让人失了神。
他静静的看着殿外,看着司漓离开的地方,袭人的骤雨已经停歇,也不见了火红的衣影,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场梦境,是个幻术,她从来没有来过。可是揪起的心口时不时的泛酸泛痛在清晰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欲罢不能吗?
似乎是的。
所以,有此一回,便够了吧。
“送她过弱水,从此再无瓜葛,休要再提。”片刻后,魔帝摸了摸揣在心口的璃火珠,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化作一团光,消失在寝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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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的时候,司漓还坐在岸边那棵老槐树下,对着一池碧绿的死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偻弱树干纹路清晰,蛛网错落,一场豪雨,直接将枝头寥寥可数的白花系数打下,落在野草积的颇厚的地上。
上次过弱水直接导致神力尽失,这回还负伤而来,她实在不敢贸然过河,即便拥有洪荒至宝在手。
一筹莫展之时,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风吹草动,摇曳不安,仔细一听,又不是。司漓猛的回头,便瞧见乾和不远处温和的对她微笑,身后跟着单无名和甄无辽,还有那个见到她就会脸红的、单无名的手下。
几个魔鬼鬼祟祟,一见她转头望来,神情僵住,很是不自然,支吾推搡间,还是乾和走出来,从容道:“上神,我们……我们来送送你。”
因为有旁人在场,他没有直言此行的目地,简单的客套后便站到一旁垂手不再言语。单无名皱着眉,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犹豫了一下,来到司漓面前,口无遮拦道:“我说夫人啊,你再怎么赌气也不能说走就走啊。我们魔尊脾气是臭了点,但他对你是真的好,俩口子吵架能动手的不要动口,打一顿不就好了嘛,再不行你服个软,给他多骑几回,气也该消了。做甚么要走啊你……唉!”
单无名和司漓从见面就吵,彼此互相看不顺眼,即便后来握手言和,也仅仅是因为看在她即将成为魔尊夫人的面上,如今知道她要走,到真的生出些许不舍之意来。
“我老单说句实话,你可比子越公主漂亮多了,魔尊有你这位夫人,是魔界之福,你可别赌气跑了,便宜了那谁啊。”见司漓低垂着眉眼,情绪不高,委屈伤心的模样使得她本就动人的脸上更是楚楚惹人怜爱,单无名挠了挠脑袋,忍不住夸了她几句。
稳重的乾和也连连点头称是:“老单说的不错,上神容颜,艳羡六界,唯你能配的上我们魔尊……吵架嘛,冷静冷静还会好的,魔尊也是在气头上……他……”
乾和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不知道怎么继续编下去了。走的时候他看见魔帝顺手把怀中的璃火珠抛出殿外,力道之大,令那颗通体绯红的神珠在地上滚了又滚,弹了又弹,最后落入了司漓常去的那片荒野边的河水里。
冰凉的水泽掩埋着珠子,却依然盖不住那折射而出的粲然光彩。所谓光明,大概就是如此吧,华美的金红在水中流光溢彩,小小一颗,却赛过整个魔界的灯火。
眼见灼灼光芒清晰的照亮整个魔界,魔界众生虽雀跃,但无一敢上前查看,最后还是甄无辽去水中捡起那颗璃火神珠,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打量半天,将它挂在了山岗的最高处,让其尽放光芒,照亮整片虚空。
这样好的东西,魔帝却随手给扔了,宁可魔界永生黑暗,也不要女上神的半点施舍。可见心中的恼怒是真的,那些拒绝的话也是真的,这两位大概……沧海桑田,也难归一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