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开始咒她了。
周若施垂眸沉默,裴烬揽着她的腰肢和腿弯向上托了托,然后沉稳的走出房门,只见左顾右盼押着一个男人,来到他们面前。
他就是刚刚把她推向老虎的男人,
裴烬目不斜视,脚步不停,语气淡漠:“杀了。”
男人一听这两个字,瞬间腿软跪地不停磕头,他爬到裴烬的脚边,哭嚎求饶道:“我不是故意要害她的,我只是、只是一时不小心,求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但左盼对男人的求饶恍若未闻,他利落的抽出腰间的刀,眼看着就要驾到男人的脖子上。
“你等一下。”
裴烬不再往前走,他垂眸注视突然出声的她,眼神深邃似深渊,好像在问她是个什么意思。
周若施咬了咬下嘴唇,不是她圣母心发作,而是真的没必要,一个人在极度害怕时往往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那男人没必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放了他吧。”
“怎么,周若施,”他却冷笑一声,语气嘲讽:“你也有心软的时候?真是稀奇事。”
她紧紧握着的手松开,又握上,又是一阵心慌,终究是她败下阵了,周若施移开视线打断他们交汇的对视,嗫嚅道:“对。”
她本来就经常心软。
那男人见裴烬似乎动摇了要杀他的念头,他赶忙巍巍颤颤的从衣襟里掏出一本书册,手抖着递到他们面前,告谢道:“这、这是失传已久的茶谱,只要你们饶我一命,这本茶谱就是你们的……”
听见茶谱的周若施却感到一阵窒息,她下意识去瞧那本茶谱,青蓝色的封面上茶谱两个字龙飞凤舞,除此之外,就是纯色的块面。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与她锁在房间抽屉里的茶谱一模一样?
“好。”
她让裴烬放她下来,然后强装镇定,伸手去接那本茶谱,却在拿起的瞬间突然手软,茶谱从她的手中滑落,噗通一声砸在了地上,被激起的尘土溅落在茶谱封面上。
她垂眸注视,但没有去捡。
裴烬瞧了她一眼,然后俯身把茶谱捡起来,递给她。
周若施想起她窝居在深山僻壤的茶山时,那个赖在她茶室的裴烬,就跟个人精似的,总是一眼就能察觉她的情绪,甚至一度推测出了她的过去。
她那天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摇椅里,看着漫山葱郁的茶叶,别提有多惬意了,但这家伙偏要嘴欠,说什么人总是要前进的,不要总沉湎于过去,害得她那天晚上泪浸透枕头,第二日眼睛肿得像水泡。
看见她这副模样的裴烬,自那以后,就没有再对她传递什么人生大道理了。
她微微转身,移开目光,终究没有再接下茶谱:“你帮我拿着。”
裴烬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茶谱塞进衣襟里,然后再次抱起她,离开。
“红织姑娘呢,她没事吧?”
“已经回茶园了。”
水榭茶室里。
沈炘端坐在椅子上,她白净的手正在翻阅桌面上的书册,这本书册便是方才裴烬他们带回来的茶谱,茶谱的纸面已经微微泛黄,看得出年代已久,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周若施就坐在她对面,放在大腿的手不由自主握紧,眸中有挥之不去的恍惚,对面的沈炘无论从挺拔的姿态还是温和的眉眼,都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亲切又熟悉。
茶谱被轻轻合上了,沈炘抬眸对她笑道:“周姑娘本是茶园的贵客,未曾想到竟因我被掳,真是委屈你了。”
她微微失神:“不委屈。”
裴烬瞧了一眼又一眼周若施这不值钱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茶水,饮了一杯又一杯,却越饮越意志清明。
他对面的谢尚伐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搭在扶手,他的目光在眼前各怀心思的三人来回打转,兀自笑了,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他自己倒也算半个当局者。
本来还奇怪这裴烬连家业也不管了,竟然半路跑去永安郡当起了纨绔,本还以为是一时兴起,谁知这家伙一待就是三年,也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现在看来眼前这郡主也是刚上任满三年。
沈炘本还想说什么,但总觉得身边这两个男人有些耀眼,她思量了一下,正色道:“今日阳光正好,我想带周姑娘去茶园、嗯探讨一下茶识,不过你此时不利于行,咱们就在山脚逛一逛就好。”
周若施瞧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然后默默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沈炘过来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对两个也同时站起身打算跟去的男人说道:“你们留在茶室把刚制成的茶干装进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