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撞击手指的声音比琴弦发出的声音还要大,刮奏弹到黑白琴键上染出赤目的红也不要停,不能停。直到几滴眼泪砸在琴键上,和殷红的鲜血混为一体。他趴在满是血污的钢琴上,哭地撕心裂肺。
后来林延述大病一场,足足一个月没有碰过钢琴。
等李歆栎再次见到他时,林延述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钢琴前,冷着一张脸,垂着眼眸,无悲无喜。后来林延述逐渐长大了,他的眼泪和话语都变得越来越少,逃课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偶尔,他会在一曲毕时,指尖轻轻地拂过琴键,然后抬起头,望着窗外刺目的夕阳,不发一语。
每当这个时候,李歆栎总是能感同身受到他的难过。她想,林延述在最早的时候,一定是喜欢着钢琴的。这是这份喜欢,很快便在一次次的强迫中被抹杀殆尽。
毕竟,当喜欢成为痛苦的负担,谁又能坚持一直热爱。
……
日暮时分,林延述合上琴盖,对李歆栎说:“李老师,我先走了,明天这个时间我应该还会过来。”
李歆栎站起身,原本只有她腿那么长的小男孩,现在居然要她抬起头才能看进对方的眼睛。
她心中泛起无限惆怅,低声道:“延述,你明天不用来了。”
林延述神色一怔。
“你父亲那边,我会帮你瞒着的。”李歆栎拿出一枚创可贴,贴在林延述磨破的指腹上。
“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很后悔当时没有告诉你。其实不止是钢琴,无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爱好都应该是发自本意,而不是为了满足任何人的期许。”
她拍拍林延述的肩头,神色温柔:“所以,等你哪天能够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时,再来弹琴吧。”
林延述的身体因为她的话语僵直一瞬,只是很快地放松下来。墨发散乱地瘫在额上,他喉结微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那枚创可贴。
窗外灯光明亮,玻璃映射出朦胧的光晕,林延述侧身站着,睫毛轻颤。
他似乎终于如释重负,低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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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李歆栎后,林延述没有回家,转而去网吧找了迟辰。他心情沉闷,需要找个人开解一下。
迟辰带着麦,正跟队里的小姐姐聊着天,见林延述过来,退出组队。
他往电竞椅上一靠,抬起下巴瞧着他:“怎么了又,林黛玉。”
“滚。”林延述坐在迟辰身旁,打开一台电脑,“单纯心情不好。”
迟辰注意到他指腹上的创可贴,直起身子:“你去弹琴了?”
林延述“嗯”一声,神色恹恹地托着腮:“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再去了。”
“不去也好。”迟辰勾着他的肩膀,“你今天敞开了玩,我给你包机。”
“行。”
迟辰陪着林延述玩起蜘蛛纸牌,哈欠连天地打:“你真不考虑让我教你玩点别的?现在一年级小学生都不玩这弱智游戏了。”
“你懂什么。”林延述收完一副牌,语气淡淡,“经典,永不褪色。”
迟辰白他一眼:“服了你了。”
两人边玩边聊,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端着桶泡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喊了声他俩的名字。
迟辰回过头,不确定地看了一眼他,试探性地叫道:“周政安?”
林延述抬起眼皮:“还挺巧。”
“是挺巧,玩什么呢?”周政安俯下身,想看两人的电脑屏幕。
迟辰眼疾手快地移动鼠标,迅速把游戏关掉。
笑话,被人看见他电竞小王子在网吧里跟死党玩蜘蛛纸牌,传出去他还在这儿混不混了。
“有什么不能看的。”周政安放下泡面,“拉我一个,一起玩呗。”
“行啊。”林延述说。
周政安眉头一挑,“玩什么?LOL,PUBG还是DOTA。”
林延述沉吟片刻:“蜘蛛纸牌,玩吗?”
“……”
迟辰头疼地别过脸去,不愿承认自己跟他认识。
“你逗我呢?”周政安说。
“你要不喜欢的话。”林延述提议,“扫雷,红心大战,斗地主也都可以。”
“……”
仔细审视一番后,周政安惊讶地发现,林延述居然真的没跟他开玩笑。他压根不好奇,也从不打算尝试除这几种外别的游戏。
最后三人组队玩起了开心斗地主。周政安和林延述是农民,迟辰是地主。
林延述虽然斗地主水平很好,但奈何今天运气实在是奇差无比,每次洗到的牌都让人两眼一黑,活活把周政安坑成了包身工。
中间几次周政安想跑,都被林延述一把抓回来,他笃定道:“下把肯定带你翻盘。”
迟辰赢得盆满钵满,眉开眼笑:“都输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