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风(一)
绡娘大惊失色,慌忙摇头道:“这话可不敢乱说。”
荷衣还想再问,她们却神容紧张如临大敌。
她刚苏醒,也有些精力不济,见状便作罢,索性闭目养神,任凭她们摆弄。
午后王芫回府,匆匆上楼来探荷衣。
许是淋雨太久,她有些微发热,浑浑噩噩地伏在枕上发汗,绡娘正从旁照亮。
王芫低头望着她病殃殃的模样,将数落之语咽了回去,轻手轻脚地在榻前坐下。
荷衣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瓮声瓮气道:“姊姊,你回来了?”
她掌心里满是汗意,王芫接过帕子帮她擦拭,叹道:“你这样胡闹,叔祖会很为难。”
如今也只有王芫的话她能听进去几句,绡娘虽对她略有防备,可日间之事着实让人惊心,她只得寄希望于王芫,盼她能规劝几句,于是领着婢女退下了。
荷衣觉得委屈,“我心里烦得厉害,只想发泄一下,谁让她们死活追着不放?”
“大雨天,你不在屋里呆着,跑出去爬那么高,她们不追着才怪。”王芫略带责备。
荷衣清了清嗓子道:“我爬的上去,自然就下得来,谁要她们多管闲事?”
王芫明白她的性情,确如她所言,就由着她闹一回,等心气平了也就好了,奈何那俩傅母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些年,她们可是把她当眼珠子般宝贝着。
“你将来若有了孩子,能眼睁睁看着她跑到雨里去发疯?”她试图让荷衣理解傅母们的心情。
“我若当了嬢嬢,必不会让我的孩儿煎熬至此。”荷衣忽地坐起来,急赤白脸道。
王芫按下心底的惊诧,失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荷衣捂着脑袋,哼哼唧唧道:“起猛了,好晕——”
王芫扶她躺了回去,饶有兴趣道:“有什么烦心事?说给姊姊,我帮你分担。”
荷衣想到山石上和太子的对话,沮丧道:“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虽有些懵懵傻傻,内心却颇有主见,这点王芫还挺佩服。
“什么希望?”她试探着询问。
荷衣觑着她道:“姊姊,你比我大好几岁,当年鲁王来家里时应该有印象吧?”
王芫诧异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见过鲁王?”
那是承圣二年秋天的事,她何止有印象,说刻骨铭心也不为过。
那一年荷衣父母双亡,被族人大张旗鼓的迎回,朝廷使节来了一批又一批,家中从未那般热闹过。
那一年,她与谢衡初见。
也是那一年,荷衣鸠占鹊巢,王家掌珠身份易位……
“当然见过,”荷衣悄悄打量着她,满面疑惑:“难道姊姊不知道?他便是我那个手眼通天的未婚夫。”
王芫愕然半晌,嘴巴微张着说不出话来。
荷衣颇为得意,笑睨着她道:“想不到吧?”
王芫讪笑着点头,实在不明白她从何得来的这个答案。
太子已经见了她两回,仍不愿告知真相吗?这就很微妙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太子之前对荷衣的好感应该来自于儿时情谊,重逢后才发现,一切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无论第一次贸然闯入,还是第二次雨中撒泼,都绝非淑女行径,别说皇家妇,做士人.妻恐怕也不够格。
“确实……很意外,”王芫踌躇着问道:“谁告诉你的?”
荷衣有些骄傲,拍了拍胸膛道:“我自个儿想出来的。”
王芫愣住,彻底无话可说。
荷衣见状,便将自己抽丝剥茧的分析过程一一道来。
王芫听罢,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可疑之处,很明显是有人在刻意误导她,奈何当局者迷。
如今最难揣摩的是太子的心,他究竟作何打算,外人不得而知。
“听说你今天见到了太子,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在荷衣面前拐弯抹角没有用,王芫只得单刀直入。
荷衣想了想道:“好像说了不少话……对了,他让我叫他阿兄,这我哪敢?”
王芫压抑不住惊喜,问道:“当真?”
鉴于方才的经验,荷衣不敢大力点头,微微颔首道:“真的。”
“那你怎么答复的?”王芫追问。
“当然拒绝呀,”荷衣如实道:“好端端的套近乎,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王芫哭笑不得,指尖在她额上点了一下,“你个鬼机灵,人家富有天下,能图你什么?”
末了,却仍觉得好奇,问道:“若能做太子的妹妹,那也是天大的幸事,你为何不愿意?”
荷衣挠挠头,面带迷惘道:“我也不清楚。”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就算多年不见,也不该生疏成这样。
太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