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深秋的一抹金色的阳光从六菱窗洒进来,暖洋洋的,并不刺人。
花闲正坐在梳妆镜前,斑驳的阳光碎了她一身,好似安宁黏在了身上。
她的耳朵小巧,犹如白玉,朱离捏了一对米粒大小的绿珠耳环,俯身为她戴上。他的指腹粗糙,手上的动作便十分小心。每次为她戴耳环,他会选择用更为细腻的手指关节虚托住她的耳垂,再仔细佩戴。
这一段时间的近身伺候,朱离越发娴熟了,而且他眼光好,挑选的东西颇得花闲欣赏。
花闲摇了摇头,今日她不想戴耳环,什么也不想戴,只想懒洋洋地躺在那做些手上的伙计,她如今都在这了,难道还不能随心所欲?
好在朱离颇懂她的心思,没有多说什么。
椅子上如今已经垫好了软毯,花闲半靠在着,把针线篓子拿出来,打算在袖口里缝一处暗层。然后把小储物符放在暗层里,而其他的东西,包括符箓都一起存放在小储物符中。
因为她发现这样从小储物符里取符箓,速度会快很多,小储物符在她的袖口,她能在挥袖间就扔出并使用各种符箓。无疑地提高了她的生存能力。
小储物符薄薄一层,存放在袖口并不容易被发现,这样她只需要保管好这张小储物符就好了。
她挑着线,眼见着朱离端了餐盘进来,餐盘上是一盏碧粳粥、腐乳、酱瓜,还有一碟水灵灵的樱桃。
谢天谢地,还好不再是酥酪和药膳粥了,她实在不想吃那些,还真的就想吃一些简单的食物,王府里也极少有腐乳酱瓜,认为这是上不了台面的食物。
她只是随口和朱离提了提,没想到还真的被他弄来了。她还真的就想喝一口清稠的热粥,就一口腐乳酱瓜。而且她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樱桃。
她不由地看向了朱离,朱离把碗筷摆好,就去了梳妆台那收拾东西,她忍不住再一次感慨,他真的好能干。夜里她扪心自问,她是个很无用的人。照顾她,他一个人要做几个人的事,偏偏她又事多,脏了一点,她宁愿不用,为此,他难免要多花很多功夫。
她想,如果是她自己被关在这,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她坐着的柔软的垫子、新来的食物、甚至是小院新辟得的小厨房,都是朱离搞弄来的,她很吃惊,便问朱离是怎么办到的?
朱离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嘴巴甜了一点,还花了一点她给的银子。
朱离又端了铜盆给花闲洗手,再擦拭干净。花闲才慢慢地吹了吹汤匙,喝了口清甜的粥,眼睛看着前方的朱离,他正在整理梳妆台,擦拭清洗桌面。
镜面并不脏,朱离还是细心地擦拭着。
她从一缕金色的阳光中,在铜镜的一角瞥见了朱离的倒影。
她看见,朱离擦拭镜面的时候睁眼照了照镜子,他的眼睛大而狭长,鼻翼一粒细痣,他扫视镜中的他自己时,疏离冷淡,好像看的不是他自己,眼神像冰封的湖面,但花闲却觉得那底下藏着一团火。
很奇怪的感觉,她的直觉一向清净敏锐。只是这一瞬的发现,都让她觉得朱离好像长大了。
可是当她回神再看时,又觉得朱离还是那样单纯乖巧,扑簌簌的睫毛下都是勤奋能干?
这难道是她的错觉?
她暗自留了份神,不再多想。
这些天过去,她已经适应了这里幽闭又简单的生活,甚至并不觉得十分糟糕,因为她觉得好像脱离了一种束缚,不用再承担既定的命运。她好像也不太适合呆在赵琮寅后院里做他的妻子,她甚至有些开心。
对不住了,赵琮寅。
她的父亲读过很多书,曾告诉她,如果别人都可以适应环境,你却不可以,为何不反思自己?
她回答说,如果她是一条鱼,怎么能在路上生存呢?她只想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不想凤霞披冠,显贵人前,无怨无悔地顺从婆母和丈夫。
她父亲说,这简直就是胡闹,从今以后再不准说了。
说了这话之后,她父亲又不住地唉声叹气,十分心痛又不忍狠心责怪她,捂着胸口只是叹气。
她见气坏了父亲,这种话便不敢再说了,她小的时候就没了娘,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那一年她一年四季都觉得冰冷。她想要孝顺爹。
除了这些父亲不大认同的观点,他们相处的很好,平淡又温馨。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为天下的男子也大多如此。
等她嫁入秦王府,就发现好像并不是如此。
秦王府的男子众多,五花八门。其他的她不敢妄议,可是她的丈夫,她能感觉到他和父亲不大一样。
怎么说呢?和父亲那种浅浅淡淡的样子不一样,赵琮寅应该说是“生机勃勃”、“有活力”。
只是,心里牵挂阿宝,不知道阿宝好还是不好。
花闲实在担心。
她见朱离忙上忙下的,忍不住:“阿离,你快歇歇,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