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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舒晗拎着这堆购物袋回了车上，她没等回到住处，就拆了一支刚买的营养剂，注射进安格斯手腕的静脉里。

安格斯将这个过程等同于充电，在注射了两支营养剂后，他的身体里重新灌满了充盈的感觉。

“好了吗？”舒晗观察着他的脸，见渐渐恢复了血色，轻声问道。

“好了，”安格斯点头，“谢谢你，飞鹭。”

不知道两支能维持多久，回去还是找艾文要一份身体报告吧。舒晗这样想着，收好注射器，说：“以后自己不能解决的身体问题要及时告诉我。没电的话就自己注射营养剂，刚才看清楚我是怎么注射的了吗？”

其实安格斯的知识里有这部分内容，只是她的动作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或者说，不想告诉她。

他轻轻应了一声。

驾驶舱里的空气里漂浮着一丝营养剂味道，桃子味的，其实很难以察觉，可舒晗的五感敏锐，她“啪”地按下一个按钮，霎时响起了抽风机的声音。

舒晗一点也不喜欢营养剂。若非万不得已，她绝不会使用。

从有记忆开始，舒晗待的那个福利院就只给他们喂营养剂，甚至是无味的。只有表现好的孩子，才有机会一周领取一支有味道的营养剂。大部分的孩子，一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营养剂以外的东西。

其实那家福利院的条件并不差，联邦设立，政府定时拨款，还有很多爱心人士捐赠物资。舒晗至今记得，一个周五下午，一位著名企业家来捐了五十万联邦币——那意味着非常、非常、非常多的糖果、蛋糕、甜甜圈，还有烤鸭、鸡翅、红烧肉。

可晚上的餐桌，等待渴望的孩子们的，依然只有乏味的营养剂。六岁的舒晗把自己那份掷到地上，流出来的液体漫湿了一小块瓷砖。像是洒了一杯水，空气的味道没有任何改变。

福利院老师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也依然清晰，她光滑的食指指腹对着舒晗，说她是“浪费粮食的坏孩子”，“必须用饥饿惩罚她”，拎起小小的舒晗扔到屋子外面。

就是在院子里乱晃时，舒晗趴在小窗后，看见院长把一块小蛋糕放在她的孙女面前，用舒晗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哄劝：“宝贝，这是今天新买的，你肯定会喜欢，特别好吃！”

可是那块涂着粉色奶油、点缀着奶白小花和鲜红欲滴草莓、还洒了一层糖霜的小蛋糕，经那个小女孩的手臂一挥，闷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无人注意的角落，舒晗盯着那块小蛋糕，执着地。直到办公室陷入黑暗，她悄悄爬进去，从那小堆尸骸里翻出那颗完好的草莓，塞进嘴里。

牙齿陷入果肉的一瞬间，果浆迸溅，炸开从未有过的酸甜味道。

后来，舒晗把桌面的文件摁在地上，均匀地抹上了奶油。13岁离开福利院的前一天，舒晗藏在树上，拧开营养剂盖子，倒了树下的人一头一脸——院长的孙女，她的尖叫冲破院墙。

看到了吗老师，这才是真正的浪费粮食。

13岁时的微笑，再次浮现在这一刻舒晗的脸上。

糅合多种感受的甜美回忆，令她暂时忘却了营养剂味道带来的不快。

如果不是……她也不会给小狗用这么难吃的东西，真是可惜。

舒晗不无遗憾地叹了叹。

安格斯默然窥察，他又确认了一件事情：他的主人不喜欢营养剂。

一时间，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被人类称作“遗憾”的情绪——恐怕终其一生，他也无法陪主人享用喜爱的食物。

悬浮车进入城郊的上空，十分钟后缓缓停在一座铁灰围墙作篱、单向玻璃为顶的“大棚”前，正对着一扇卷闸门。

舒晗调出智脑的全息投影屏，选择开锁，卷闸门在“轰隆”声中上升，悬浮车再次启动，飞进停车位里。

星际联邦下的各星球，甚至星球内的各城市，都拥有在不违反联邦总法的情况下制定自己法律法规的权力。有的地方不许私人使用陆空两用悬浮车，有的却允许。B04正是允许的星球之一，为了避免入室犯罪，这里的独栋民居大多配有可伸缩的防弹玻璃顶。

舒晗退役后花重金买下的这座房子自然也不例外。

下车后，安格斯发现这是一座带院子的二层小楼，院子里有一棵高约4.7米的乔木，枝干深灰，纹路纵深，分枝多而长，长叶片的边缘有波浪般的卷，叶间依稀可见许多绿茸茸的果。

是栗树。

旁边的地上还有十几盆花，不过死了大半——舒晗属实不是个会养花的。要不是宅院的前主人留下这些花，舒晗又懒得扔，这里压根不会有花影。

安格斯的眼睛来回看了好久，太多首次遇见的事物令他感到心脏明显的过载。他回头，透亮的眼睛看着舒晗：“飞鹭，这是我们的家吗？”

家？

舒晗笑了下，“你想这么叫，就随你。”

安格斯的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