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仿佛在一条晃晃悠悠的小船上，很舒服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阿娘的怀抱。

“知予？”于婉梅轻轻的抚摸着李知予的额头。

“阿娘？我们在哪？”四周昏昏暗的只能看到一尺见方的水面。

“知予，阿娘要与你分别了，经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你自己要坚强，如果身体有什么奇特的变化不要惊慌，熹微寺的住持知道一切，你去见他吧。”于婉梅眼含热泪却怎么也不肯叫它滴落下来只是微笑着。

“什么意思？阿娘要去哪？”着急的想要起身却是头晕眼花躺倒在于婉梅的身上。

“阿娘叫你‘知予’可不是叫你忍让付出的，是因为你是爹爹的织羽，去见他吧阿娘实在无能为力。”说完于婉梅一狠心便将李知予推入水中。

一瞬间四面八方的水就浸入到了口鼻之中，不能呼吸的感觉再次降临，不断挣扎的四肢都酸痛了起来。

好累啊···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不懂啊，不明白啊。

不再奋力地挣扎，看着水面上的阿娘不停地哭泣，李知予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弱小的自己是多么无力。

“咳咳咳···”李知予一下子坐起来不停的大声喘息。

受到惊吓的清月立刻从床边爬起来给自家小姐顺背。

“姑娘慢点，慢点呼吸。”

渐渐恢复了意识，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竟是在自己的闺房。

“清···”被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咳咳咳···”

“姑娘快别说话，医师说您被烟熏到了嗓子，过阵子就好了，姑娘是有福气的，弦思院被烧毁了大半姑娘却毫发未伤，这房间也是为数不多能住人的地方了，大夫人叫搬出去我没动说等您醒了再行定夺，多亏了徐姨娘叫小厮砸开了门，就是夫人的棺椁···”

看着不停说话的清月，李知予轻轻抱住了她。

“别怕···”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月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放声大哭了起来。

“吓死我了，”哇···如同孩童一般地哭泣响彻整个房间，“吓死我了···”

这次换成李知予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这个在乎自己的人儿，越发坚定自己追求自由的心。

翌日。

李知予使了银子请人给阿娘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作墓地，安安静静的扶着棺椁出了李府侧门，看着清月走在前面扬着白色的纸币，心里仿佛是一滩死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道路两旁的商贩们开始摆着地摊，卖早点的已经开始吆喝，无论是哪张入目的脸颊都充满着生机，更是衬着自己一脸的死气。

麻木的走完了这段路程，看着阿娘的棺椁缓缓的落到土底溅起了无数灰尘，小厮们手下不停，将土扬到棺椁上，渐渐的将其埋没。漫天的黄土迷乱了眼睛，又仿佛看见了阿娘的音容笑貌，她那么好的阿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怎能不令她伤心欲绝。

李知予的眼泪不停的从眼眶流出，手中的帕子已经完全浸湿，跪倒在阿娘的坟前，哽咽的不知从何说起，“阿娘，女儿不孝，会回来接您的。”

这里面朝着阆州，听您说过阆州靠海，那里定是跟这干冷的北方不一样吧，女儿也想去看看您长大的故乡。

阿娘您只身从阆州到京都，如今女儿也定能平安将您的遗物送回去，若是您在天有灵，便跟随着女儿的运送队伍，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吧。

李知予带着清月回到弦思院，并没有找大夫人的麻烦，而是打起精神悄悄地收拾细软。其实也没甚可收拾的，当初夫人家里既非官宦也非富商，不过是阆州一个小镇私塾夫子的女儿，除了有几箱子书本作为陪嫁以外，并无多少财产。

最重要的就是阿娘的骨灰。

轻轻擦拭着怀里的灵古塔，熹微寺应该可以立长生牌吧。

倒是有套祖宅因着外公没有儿子记在了于婉梅名下，可也远在南方老家，不值什么银钱。如若不是娘家人无权无势，也不至于本是老爷嫡妻的夫人变成了现在的平妻二夫人。

大夫人娘家位高权重，与父亲结亲乃是下嫁，但巡抚看中了父亲深得圣意，不顾父亲已经娶妻横插一脚，将他的女儿嫁过来做了大夫人。

世人皆知他李其桢有情有义不抛弃糟糠之妻，但时间久了就知道，若不是父亲爱惜自己的羽毛，恐怕她们母女俩便要流落街头了。

二夫人在府上的地位，说得好听，其实还不如家里受宠的妾室。

如果说嫡妻有地位，妾室有宠爱，那二夫人这个尴尬的平妻身份，除了带来大夫人的排挤和妾室的鄙夷以外，剩下的，就是父亲的冷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