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中的流星并没有统一的方向，而是看似随意地东边一颗西边一颗，在各自的轨道上纵情恣意地燃烧。

没有人规定什么姿态什么角度才是美的，也不需要合群，因为每一颗都很美。

明亮的星星拖着长长的绿色尾巴，在黑暗的宇宙里擦出只能燃烧一瞬的火花，而后坠入永恒的深渊。

越来越多的流星在夜空中横冲直撞，尽情释放着一生中仅有一刻的光辉。

像夏天。

像青春年少的每一天。

夜幕深邃，银河璀璨，流星耀眼。

风从空旷的天地间席卷而过，在群山的阴影里只有几个站立的渺小人影，很难不生出感慨。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但至少在这一刻，无论是梁湾还是季浔，又或者是身边的老师和同学、萍水相逢的大学生，他们全部短暂而真实地拥有了这个美丽的时刻。

“来许愿吧！”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将众人从眼前的景色中惊醒。

“下次月考数学130分求求了！”

“希望生物老师不要每节课都点我回答问题，我真的不会啊！”

“食堂三号窗口的阿姨早点康复，想念她做的红烧肉了呜呜。”

“考个好大学！”

然后逐渐变得不太正经起来。

“嫁给齐司礼。”

“大卫·芬奇重拍《异形三》！”

“抢到演唱会门票。”

“彩票中奖！”

“国足雄起，给我冲出亚洲啊啊啊！”

“呃，虽然但是……不要这么为难流星吧，它们一年才来一次诶。”有人迟疑着说。

果不其然引起一阵哄笑，四周充满快活的空气。

“你许了什么愿？”

梁湾感觉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碰了一下，那触碰又轻又短暂，像是夜风无心的作为。

只是季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梁湾旁边。

他正注视着夜空里那一道道的绿色拖尾，看它们燃烧又熄灭。

“嗯……身体健康。”梁湾说，她微微侧头看季浔的侧脸，“你呢？”

季浔转过头来和她对视，好几秒钟没有说话，只有眼底涌动着笑意。

“没有许愿，”季浔说，“我的愿望和流星无关。”

“哦……”梁湾沉吟着，嘴角不由勾起露出笑容，明知故问：“那和谁有关？”

对话停歇的间隙里一旁的大学生放声呼喊，声音一波波地向远方扩散，没等到回声消减又唱起歌来。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不虚此行呀，不虚此行呀

惊鸿一般短暂，开放在你眼前

“你，”季浔说，又是一颗流星从天上划过，“这个夏天、下个夏天、以后无数个夏天的愿望都关于你。”

他的眼中也有流星。

“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你可以慢慢考虑，一直到下个夏天、下下个夏天，在夏天彻底结束之前我都会等你。”

而每一年都有长长的夏天。

少年的夏天永不结束。

“嗯。”

很久之后，梁湾轻轻点了点头。

漫天的星辉乘风四散，而风又穿过她鬓边垂落的头发和少年低垂的眼睫。

在下一颗流星到来之前，她在黑暗中握住季浔的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