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花朝向离紫晟雪最近的一把椅子走去。

木椅视高，紫晟雪坐的是几案后的蒲团坐垫，相较起花朝自是要矮一截。

“南征相关事宜安排基本妥当，但是还有两项颇让陛下忧愁。一是檄文，二是军粮。陛下早已在三月前就派发暗卫混迹在南国街巷间散发檄文，但是效果并不尽人意，正是檄文出了问题。虽然一篇文章工整地列出南国国王即位以来的种种罪行，但是行文过程中逻辑不通，语言太过华美反而让檄文失了重心，号召力大打折扣。为了此事，陛下让相阁中每一位官员各做一文，但是只有殿阁孔老先生以及新科进士——一个叫做洛雨的小娃娃，写得着实不错，不论是文风还是措辞，密不漏风，恰到好处。但是陛下还不是十分满意。故而本宫在想，朝儿的文笔众人有目共睹，再加上你将同去南征，应当也当做一篇来。三篇比较择其优，作为新的战前檄文于民间散发。”

紫晟雪说完，端起花朝刚刚为她倒的茶水一饮而尽。花朝上前添加茶水，说道：“一切自是听母亲安排。”

紫晟雪满意地点点头，嘱咐花朝早日将文章做出，便说起了第二件事：“春征已过，军粮并未筹足，新的一茬尚未长成。”紫晟雪长叹一口气，食指敲了敲几案：“这是令陛下和本宫最为头疼的一事。”

花朝低声询问：“女儿知道去年大旱，庄稼收成欠佳。既是如此，为何不将南征一事暂缓？”

紫晟雪刚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目光警告似的看向花朝：“此话不可再出口。”

几案上的烛火随风晃动，花朝起身关窗的间隙说道：“女儿不才，但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说来听听。”紫晟雪收回目光，继续将茶杯送至唇边。

“古有行军屯田，就地取材之举，何不仿用？”

紫晟雪转了转手中的青花白瓷杯，吹了吹表层的浮叶：“具体说来。”

花朝坐回木椅，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蘸着杯中茶水，在方木桌上画着什么。

水迹未干，花朝请紫晟雪起身查看。

紫晟雪双手撑到身后艰难起身——盘腿坐得时间太长，双腿还是有些麻木。花朝上前仔细搀扶，待紫晟雪能够正常行走，便松开手，引她到方木桌前。看着桌上清晰的南国全境地图，有几处地方还被额外加重，茶水凝聚成一个个小点。

紫晟雪心里赞赏，但更多的不解，不禁手虚空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母亲，根据女儿多日翻阅书籍，总结出了几个南征几个关键地点。现在这副图中标注出来的分别是南国商业三郡——赫安郡、庆坡郡以及陶阳郡，此三郡分别以药草、纸张、陶器为最盛。”

“此三物，除了药草，行军打仗一概无用。”

花朝柔声辩解：“此处历史上本是各个分散的小部落。直至四年前玄国进攻，这才合并为南国。正是因为建国时间短，尚未来得及做到各地统一，尤其是钱币。原来七七四十九个部落，都形成了在各自领地中通用的货币体系。但是一经合并，南国国王一统钱币本是必要之举，但反而是这一举措遭来了祸事……”

紫晟雪将视线从那幅快眼蒸发干净的地图离开，看向花朝：“何出此言？”

花朝请女帝坐在方木桌另一侧的位置上，继续说道：“南部各部落能够得到统一，一是因为外部来自玄国的压力，二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现任南国国王上任手段肮脏，并未得到各部落一致支持。再加上虽生活地理环境相差不多，但是民风民俗迥然不同。要想一统本就是一件极其艰难，火中取栗之事，南国国王缺乏威信，统一货币的政策自是颁发不下，畅通不足——这，就是破局之口。方才女儿所说商业三郡，他们的市场早已向我国蔓延。在货币不统的情况之下，三郡共同商议以稻谷作为暂代货币，这样就可顺畅通行全国。”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那里……买粮食？”紫晟雪身体前倾，聚精会神地听着花朝讲话。

花朝坚定摇头：“并不。既然女儿能注意到这一点，南国自然也会有所防备，限制并对购买稻谷之人严密监管。况且，这三处地方的粮食储量早已超过南国国库，更是得到严加看管。”

紫晟雪被花朝驳回，面部略有不快：“那朝儿说应当如何？”

花朝平静道：“女儿的方法很简单。”她再次揭开茶盖，从杯中蘸取少量茶水，一笔一划在方桌上写下清楚的一字——火。“此举，可以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令南国降伏。既然我方军粮不能够增加，那就让对手储粮减少，再加上新立之国，人心未聚。腹背受敌，定能一举拿下。”

紫晟雪停顿片刻，紧接着连点几次头，拍手叫好：“此举可行，明日早朝本宫便向陛下汇报。”

“既如此，那女儿先行告退。”花朝将茶杯摆好，放回原处，起身行礼。

紫晟雪满意地点头，像看着一个至宝般，忍不住牵起花朝的手，轻轻在手背上抚着：“朝儿不愧是本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