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厚厚的白雾像是裹着身体湿腻腻的纱衣，韩非皱眉看着眼前一片白色，这是在做梦？

高高低低的声音突然传来，韩非说着过去，发现白雾有一处在缓缓推开，像是突然扯破了一个角，露出嶙峋尖锐的石屋来。

“这太阳太晒了，土地干裂，根本种不了种子……”

男性的声音厚重得像是被压弯的小麦。

“我再想想办法……”

另一道是略显苍老的女声，依稀还能听出年轻时的轻柔。

韩非觉得有些耳熟，刚想走进，却看到一抹翠色乘风而来，扑开了石门，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的气息，韩非鼻尖似乎还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婆婆，你看这么热的天，哪怕缺水得厉害，零丁花也开了。我相信阿婆那之神并没有放弃我们，一定，一定会赐下甘霖的……”

那样活泼烂漫的声音，带着对未来满满的希冀，年迈的女声似乎被感染，也带着笑意道：“是的，阿婆那之神会保佑我们度过这个难关的……”

男声沉默了一下，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道：“苹苹已经这么大了呀……阿婆那之神……”

剩下的话语似乎是淹没进了嗓子或者被起来的狂风吹散，韩非猛然醒了过来，月光下，有一个小小的蜘蛛在屋顶的角落缓缓的结网。

“难道是要下雨了吗？”

韩非直起身子，看着外面并未有云彩，笑道：“不是月黑风高夜呀……”

月光下连那干枯的杂草都清晰可见。

发现没有丝毫睡意，韩非伸了个懒腰，整理好衣服，走出了屋门。

漫无目的得走了一会儿，除了石头杂草，还有几声有气无力的虫鸣声，似乎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整个村落像是没有人烟，可是明年这个村庄人还是挺多的呀。

“就是女人挺少的，尤其是年轻的女人……”

韩非摸摸下巴，想到了梦里的那个叫苹苹的女孩，他总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梦呢。

发现离村庄稍微有些远了，怕再远就会遇到狼群，韩非停下来准备往回走，耳边却是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轻，要不是因为这夜晚太静，韩非不一定能听到。

来不及多想，韩非找了棵干枯的大树躲了起来。

佝偻的背影，脸上的褶皱盛满了月光，一只手拄着黑色拐杖，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走得缓慢却也坚定，渐渐得没入了杂草丛生的远处。

韩非看着老人的背影，然后蹲下，手碰到迅速没入干枯土地的一点红褐色痕迹，很快，在这样的天气，这一点很快就会被早已饥渴难耐的土地吸收殆尽。

“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韩非想了想，问着后面不知何时出现的容姝，“容姑娘，你觉得云婆婆会是去干什么？”

容姝并未搭理他，她只是蹲下身子，手轻轻支着香腮，看着一株黄色的小花。

“这么耐旱呀……”

韩非重新蹲下，也是惊叹，在旁边一众干枯的杂草中，这真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尤其是那浓郁的花香，凑近了，简直是想要夺取人的嗅觉，“是零丁花吧。”

有些不确定，但好像没有其他答案。

“真是让人叹服的生命力……”

还没感叹完，却看到一只玉手，轻轻一掐，便将那几朵花拢在了手中，容姝一张绝世惊艳的脸上还是天真的笑意，看着看着便有些无趣，随手便将那几朵花扔给了韩非，漫不经心道：“再生命力顽强，还不是一掐就碎。”

韩非小心翼翼得捧着，对着容姝笑得灿烂：“没事，花哪有百日红的，碎了也可以做成干花，到时候我给容姑娘送去。”

容姝眄了韩非一眼，只是笑道：“呆子。”

韩非也只是跟着笑，回到屋里却是就着那昏黄的烛光与洁白的月光，将那明黄色的花朵一片片铺整干净。

好不容易刚刚睡下，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

“李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