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话 三颗人头

第99话 三颗人头

神无月，十七日清晨，平安京郊野，茂密的山林，不见人烟之处——

天还未完全亮，平安京郊野密林的深处，潜藏的秘密是不为人知的。一抹白影缥缈，林中鬼终于见到白影女姬归来。

白影女姬去皇宫内里袭击正子内亲王是十四的夜晚，十五的夜晚再去内里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林中鬼对此颇为担忧，心中早已认得必定是失败，被破了法。如今白影女姬竟然回来了，不由得又惊又喜。只是这白影女姬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这么久才回来，会不会是被敌人发现了？

林中鬼迎了上去，晨曦的阳光从密林树叶的缝隙之间透入，昏暗的树丛中看不清，白影女姬带回的不只是头发，还有一个人……一个人？是，一个人！白影女姬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个蠢货，竟然带来了尾巴，不晓得是被人跟踪，还是被人所控。

林中鬼这一吓，真是大惊失色，双眼狂张，眼珠上翻。那无肉的脸上，原本只剩下空洞的双眼，如今这一双白眼瞪得老大老大的。那表情，不是它震惊，而是会令到任何见到这个表情的人，都被它吓死。

不被它吓死的，就不是人。但，跟着白影女姬后面的那个人，并没有被吓倒，更没有被吓死，那根本不是人吧？

林中鬼看到白影女姬毫无知觉，仿佛完全不知道被跟踪，心中不禁暗骂一句：“真是蠢货。”心中这句话从脑中弹出了，林中鬼立刻明白，来者并不是人，登时又是一惊。

此刻，身处密林深处，若是他人要进入到此，必须砍伐树木开辟道路，不可能没半点动静。能无声无息的跟在白影女姬身后，更是没可能的事。因为白影女姬不是人，普通人类是无法跟得上她的。

难道白影女姬失踪了这么久，就是与这来者有关？能突破密林中的结界来到这里，来自不善，绝不普通。已经不是震惊，或者惧怕的时候了，林中鬼瞪大了双眼，狠狠的盯住白影女姬身后。

旦见来者不是人，没有人的气息与呼吸，却是以人的形象出现，而且看上去是一个和尚。说是和尚，只因为他身上穿着僧服，这个和尚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前檐下垂，令人无法轻易看到样貌。

林中鬼心中又暗骂了一句：“既然不是人，又何必装神弄鬼，既然被你发现了，也就别怪我无情。”

正打算出手，忽然见白影女姬全身一软，瘫倒在地，显现出真身。法被破了，被白影女姬身后那个东西，当面破了自己的法，岂不是天大的羞辱吗？

那些从内里拿回来的黑色长发，随着白影女姬跌落一地。白影女姬显现出原形——是一张皮影。地上飘荡着一张人形皮影，因为沾满血的关系，已被染成深红，又因为血液已经干固，纸偶全身发硬，倒在头发之上。这就是白影女姬的真身，以皮影幻化的躯体。

傀儡术是以丝线操控人偶的一种法术，白影女姬以发丝操控，如今被打回原形，显然是白影女姬身上的发丝已经被折断。

竟然破了我的法，竟然当着我的脸，破了我的法！林中鬼心中一震，简直是怒不可恕，同时感到，对方不可小觑。

正想还以颜色，却见斗笠和尚双手向前一扬，三个黑乎乎的圆球滚到林中鬼的脚边。

是什么……？暗器……？什么暗器……？快速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目光从林中鬼的眼中射向地上，盯住三个圆球。什么东西？想偷袭？这是圆球吗？

这那里是什么圆球，分明是三个人头。长长的黑色长发，由于在地下滚动，缠绕遮盖在人头上，令人头的脸面无法看清。这么长的头发，光看头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晨曦阳光投射的昏暗密林中，那三个人头在黑色长发的缠绕中，在地上滚动中，又沾上了不少树叶、泥泞，面目难辨。

一时之间，林中鬼不知斗笠和尚是何意，见他并没有其他动作，似乎并无恶意，就将目光转到地上的人头上去。虽然沾了树叶、泥泞，人头被弄得脏兮兮的，但眉目之间勉强可以看到是三个贵族女子。东瀛的贵族女子成年礼后，都将眉毛拔掉，只在眉毛的前端重新画眉，而且染了黑牙，因此很容易辨认出来。

人头？贵族女子的人头？这是要向我示威么？来自不善。难道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既然被找到了，也只能尽力一搏。此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林中鬼下了决心，以命相搏，它咬住牙，咧嘴相视，双爪向前，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声音嘶哑难听，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喉咙有问题？还是声音，天生如此。

就在这□□相见之际，斗笠和尚忽然开口说话了：“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还救了你一命，你该如何报答于我。”斗笠和尚的声音毫无感情，声音空洞，听上去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见林中鬼没有回答，斗笠和尚又再说道：“你难道是哑巴吗？”

林中鬼仍然没有说话，从头到尾，它都没有任何语言。

和尚又再说道：“你要的头发，我给你送来了，你不喜欢吗？”